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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2 / 2)

  路人见到有人被打劫,可以不出手帮忙,可衙役与捕快不行。因为那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享俸禄,便要尽职责。

  可淮水神君并没有接受香火呀。丁芹又问。

  他不享人间香火,自然也没有救人的责任,故而他并非是因没有救人而判罪。漓池抬头看向天空,目光悠远,似看到九天之上的神庭,他是因辖域内命气混乱而判罪。

  漓池复又垂首,对丁芹问道:你认为,什么是神呢?

  丁芹沉思良久。

  漓池悠悠而道:神明,供职于天地,享天地之德运。威神自职权而起,罪责因失职而生。享人间香火者,其责在于人间,享天地德位者,其责在于天地。

  丁芹若有所悟。

  漓池拨了拨琴弦,一声悠扬的琴音响起。在漓池的掌控下,这两根七情引并未产生超凡的作用,只是像普通琴弦那样发出声响。

  但这声音略显虚淡。

  喜怒哀惧爱憎欲,这七情中的每一种情之中,又有不同的细分。春发生机是喜、秋收盈余是喜,所愿得成是喜、脱得苦海是喜。七情又何其繁复?

  他虽得了惧与哀的七情引,却也只是得了这两种情中的一小部分。

  若要炼成这一张琴,还有得等。

  丁芹的目光落在琴上:上神,这琴为什么只有两根弦呀?

  因为其他弦还没有找到。漓池勾着琴弦试音。

  我可以帮您找吗?

  漓池垂眸,手掌在琴弦上抚过,那两根细若蚕丝的琴弦便隐匿了形状。

  还可以看到琴弦吗?漓池问道。

  丁芹惊疑了一声,催动灵目,却只看到空空的琴面。在这双灵目重新被漓池封印过后,这世间就少有她看不穿的东西。可是她现在,无论怎么看这张琴,都看不见刚刚还显现的那两根琴弦。

  漓池摇了摇头:再等一等吧。

  看不见隐匿的七情引,也就看不见凝聚在因果线上的七情。丁芹现在还无法做到摘下七情引。

  丁芹满心失落,漓池却笑了:你现在还小呢,何必着急。

  他目光落向远方:谨言快回来了

  不远处的山林中。

  谨言扑腾着翅膀,一边飞一边催促道:快些快些!我都离开好几天了!再不回去就太晚了!

  一只皮毛艳丽的红狐在林地间奔腾,一张口,确却是清丽的少年音色:别催了!我们已经赶得够急了!

  谨言边飞边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儿搬什么家!害得我找了好久。

  红狐反而停了下来,歇起脚来:慢点儿吧,我又不像你,长着翅膀可以到处飞。

  谨言急得不行:我说错话了,行不行?您老人家爱搬哪儿搬哪儿,都是我多嘴!

  红狐骤然翻脸,清丽的少年音恼怒道:你叫谁老人家?!我哪里像是老了?

  稀奇了!谨言惊奇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让那群小狐狸崽子叫你爷爷或老爷吗?怎么突然转了性?

  那能一样吗?红狐蹲坐原地,浑身皮毛火红艳丽,唯有胸前一蓬雪白厚实的前襟,雍容又矜贵,再说他们现在也不叫我老爷了。

  那现在那群小狐狸崽子叫你啥呀?谨言好奇问道。

  红狐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公子。

  谨言喷笑: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又是搬家又是改称呼的。以前的山野灵穴不好吗?非要搬那么个吵吵闹闹的地方。

  你懂什么?红狐白了他一眼,又问道,你说的那位上神,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谨言瞧他眼含期待的样子,道:你这一路都问我多少回了?你对上神到底有什么所求?

  红狐扭捏半晌:我想化形。

  谨言稀奇道:按你的情况,再修个两、三百年化形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再说了,你不是早就能幻化人形了吗?一般也没人能认出来你的幻术,先将就着用呗?

  那怎么一样?红狐哼道,你就说,那位上神能不能做到吧。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了,如果不能,也省得我白跑一趟。

  谨言嘲道:也就是你现在还未见过那位上神,现在才有此疑问。我就跟你说了吧,就算上神没有答应助你化形,你只要能够跟在上神身边修行,原本二三百年才能修到化形的苦功,只需二三十年也就成了。

  红狐一惊,疑道:你不是骗我吧?那得是什么样的神明,对周围的余惠,就能省去他修行的十倍苦功?

  谨言不满道:我虽话多,但什么时候说过谎?

  红狐沉默了片刻,道:若真如此,我谢你送我这一场机缘,必有相报。

  谨言呿了一声:我可用不着你回报。眼睛一转,好奇心又上来了,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搬到那个凡人的院落里?

  红狐不答,反讥道:我告诉了你,让你拿着我的故事取乐不说,还四处多嘴?

  谨言撇了撇嘴,也不再追问,既然这狐狸想要留在上神身边,那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唔他也不一定能留下。若是他和丁芹脾性不和,说不准也就没那个机缘留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这好多天,丁芹怎么样了

  李府宅邸,丁芹对这尚未见面的老师十分期待。

  她现在太弱小了,力量、学识、见识都不足,但她现在有了机会,就一定要好好抓住。只有变强大了,才能帮助到上神!

  雨渐渐停息,白衣乌发的神明从远处收回目光,垂首对丁芹笑道:好了,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丁芹乖乖告退。

  漓池抱琴回房,卧于榻上。

  神明供职于天地,享天地德位,威神自职权而起。他的职权,又是什么呢?

  云雾自生,目下紫金鳞隐隐浮现,神明入梦。

  你不觉得,这天地之中,有所缺吗?

  白衣乌发的神明斜倚云端,身周有融融阳和之气。

  有所缺?对面的神明持杯自饮,行举间缭绕阴化之气。

  太阴,你通晓命理,怎会不知我所言何意?白衣乌发的神明问道。

  太阴捻着酒杯:我通晓命理,便知世间变化自有其规律,任其发展便罢,又何必干扰呢?

  世间命气常常生乱,你难道未有所觉吗?

  太阴抬眼,双目如蕴满头星斗:乱象自会平复。

  神明摇头:因果断续混乱,我欲梳理,建地府作为镇压。

  太阴却不赞同,劝道:你我生而神圣,凡世沧海桑田,自有其运转。你已投入太过了。

  白衣乌发的神明勾了勾嘴角,说不出的怆然讥诮:生而神圣?

  漓池睁开眼,默然盘坐。

  这是他第三次做前身神明的梦,却是第一次,在梦中得知了一个名字。

  太阴。

  这位神明身周缭绕阴化之气,与前身相处自然随性,他们应当是朋友,至少在梦中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是很好的,可以自然地聊起种种秘辛。

  太阴知晓此身的身份,但他对太阴却一无所知。

  漓池按了按额角。慢慢打探吧,只是得小心着些。

  太阴通晓命理,若是看见自己,恐怕立刻就会觉察此身有异。况且,太阴强大,他也不知太阴这个名字是否会有其他意义,莫要在打听时漏了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