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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4)(2 / 2)

  神明的话如一壶冷泉浇下,望月强自静心,问道:我我还不能去寻她吗?

  你自可去,但时机未到前,最好不要相接触。

  我明白了。望月感激拜谢。

  此方事了,待三位客人都离开后,漓池却皱起了眉。

  他此前在观望月与朔月之间的因果线时,却觉察到另一根因果线的影响。

  因果之间相互干扰影响,本为常事,但漓池却从那根影响她们的因果线上,觉察到了青拂的气息。

  她在离开之后,并未消散吗?

  可青拂也并非如漓池之前点化的那般,走上神道修行之路,她的气息中染着深重的怨戾。

  她这是想要复仇?

  漓池看向自身所连的因果线,从中寻出与青拂相牵的那一根,看了进去。

  第44章

  一根青黑色的因果线在虚空之中延伸,怨气深深、恨意沉沉。

  那不详的青黑之色,是浸透了的鬼血。

  青拂背后虫翼震颤,沿着因果线所指的方向飞快穿行,一身怨戾之气张扬深重如同大鬼。

  沿途有无数山野妖魅窥视,但都纷纷避让了开。

  能令这样的大鬼如此张扬疾驰的,只怕是终于寻到了仇人,要去倾尽一身怨恨相报,以消自身执念。

  这种怨戾之气深重滔天的大鬼,往往不通修行,以怨气为力量,虽然强大,却也缺少理智。在复仇的过程中,往往已经被执念掌控受怨恨驱使,若是阻拦她的去路,只怕要被当做仇人一般撕战不休,他们又何必平白招惹这种麻烦呢?更何况,青拂一身怨戾之气惊人,看着就不好相与。

  这一路上的山精野魅虽然窥视,却没有一个阻拦的,对青拂穿行自身领地的行为,也只作未见。

  青拂怨恨郁结在心,一路疾驰,到了因果线将尽的地方,方才停下。

  这里是一处偏远的村落,紧邻着一条小溪。溪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只到成人腰部。

  屋舍错落、炊烟袅袅,其上有庇护此地的神道修行者气息笼罩,瞧着却是一派安宁景象。

  青拂盯着上空的气息,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起身上可怖的怨戾。

  青黑色的因果线震动着,散发出奇异的韵律,在这韵律的笼罩之下,青拂踏入村落,竟未惊动上空的气息。

  青拂沿着因果线向村内走去,越近,眼中的恨意越癫狂!

  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小小的身子在冰冷的水中僵硬。她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看过春花冬雪,可那双之前还看着她笑的纯净眼睛,就永远地僵在了苦痛里。她该多冷多怕啊!

  青拂寻到了因果线的另一头,那牵在一个男人身上,转世之后相貌已改,前世记忆已成云烟。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的孩子在水中溺亡哀哭,她疯癫苦寻化作妖鬼,可那男人却得以安度一生重入轮回!

  青拂目中渗出血色,一只手臂化作尖锐的虫足,向着男人的后心刺下!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

  青拂的手霎时僵住了。

  那个男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女婴。女婴才丁点大,看起来还不足月,哭声猫儿似的细弱,听得人心口酸软发疼。

  青拂颤了颤,下意识隐了身形,虫足变回柔软的手臂,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目中癫狂的血色渐渐褪去。

  那个男人抱着女婴大步流星地走着,青拂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孩子还在细弱地哭,可那个男人却丝毫不去理会,面上一片理所当然的平静。

  水声渐大,男人一路来到了溪边。

  青拂看着他,目中幽幽生出一片青黑之影。

  这世间何其不公!一个杀死亲子的凶犯,竟也能再世轮回为人,又有机会再次杀死自己的孩子!

  青拂缓缓抬起手,空中响起一阵虫鸣。

  男人毫无所觉,一只胳膊拎着女婴像拎着什么死物,那细弱如幼猫的哭泣并未能使他无谓的脸上生出不忍,反而使他更添了几分不耐。

  不过是一个烦人的小东西罢了,早点儿处理完,早点儿回去吃饭。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麻烦了,熟练地仰起胳膊一扔

  天旋地转。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男人只觉后背一痛,整个人就被抛到了空中,下一瞬,又狠狠跌进了溪水之中。

  溪水并不深,他磕在溪水底部的卵石床上,痛的下意识发出一声惨叫。冰冷的溪水顺着喉咙一下灌了进去,呛得男人惨叫立刻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头颅刚露出水面,正欲吸气时,头顶突然传来巨力,又硬生生将他压了下去。

  什么东西?!

  男人惊恐地挣扎着,却什么都没瞧见,每次他头颅刚浮出水面,只来得及呼吸半口,就又会被那力道压下去。

  挣扎之间,他看到岸上站着一个妇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救救救我!男人求救地唤了一声,又被压了下去。

  可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见那妇人只是站在溪边瞧他,一动也未动。

  你咕噜我,咳救!他拼命挣扎着向青拂伸手,狼狈的模样可怜又可笑。

  可青拂却只觉得快意。越快意,胸中便越痛,越痛,心中便越快意!

  她的孩子,那时是不是也这样挣扎着求救?

  水花声激烈地碰撞着,挣扎的男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青拂的目光变成了恐惧。他在最后一次浮上水面时,濒死之际,在那如妖似鬼的妇人背后,瞧见了一对巨大的虫翼,其色青黑,如妇人目中的血。

  冷吗?

  他模糊听见妇人这样问道。

  头顶的巨力再一次将他压进溪水,他再没有力气挣扎出来了。

  好冷不想死

  青拂幽幽地看着那个男人,直到他不再动弹。一枚青黑色的铜钱从溪中飞起,落入她掌中,与另一枚铜钱汇集在一起。

  青拂面上的凶戾逐渐淡去,双目却变得空洞又茫然,似哭似笑地站在那里。

  一声细弱的啼哭突然响起,青拂恍惚惊醒,垂头看向怀中的女婴。

  太瘦小了,又被吹了风,被丢了一回,却还不知道害怕,只是细弱地哭着。

  青拂温柔地伸手安抚着怀里的女婴,女婴渐渐止住了哭声,细幼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的手指,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

  青拂紧了紧手臂,她想把这孩子留下,可是

  她迟疑地看了看村中。

  母盼子归,子盼母寻

  你既有执念,不如做一尊神明,护佑这世间的母子,莫要再遇到相同的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