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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汉就算再傻,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布置的沉光莲恐怕根本没起作用。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哪里还见之前的惶恐不安?

  他不由苦涩地叹了一声,道:谢谢,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还是请求您,请你们不要离开,跟随我去见一个人。

  先交代交代是怎么回事吧。白鸿不可置否道。

  瘦汉想要借此试探两人的实力,但她们又何尝不是要借此看一看村寨中的实力底细?既然已经漏了怯,就怪不得人家来把控节奏了。

  这件事瘦汉看向自己的兽角铃铛,目中透出无可奈何的悲意。

  塞尺人世代居于谷中,但却并不固守。在大劫之前,他们并不少与外界交流,这点从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官话就能看出来。

  此处山谷地貌奇异,谷中多有险处,成了塞尺人最好的屏障,兴起时可以去外界生活,疲倦时便回到谷中休息。这里安宁、简单,不必担心尔虞我诈,也不必忧虑争斗不休,寨子是每个人的归巢处。但享有这样一处世外安乐乡的前提是,他们拥有在谷中这些诡异危险里存活下去的能力。

  除了在多年来开发出来并一直维系的道路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会佩戴的或兽牙或兽角的铃铛。铃铛中,有图腾的力量。

  铃声如令,带着它,那些古怪的东西就无法靠近。可是,大劫开始后,图腾的力量越来越弱了。瘦汉低沉道。像角铃庇护范围被压到身边三寸这种事情,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我们的图腾快要死去了。瘦汉悲道。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并未停下脚步,不大一会儿就到了村寨边缘。高高的板墙上没有留下出入口,但一直有人巡视,那人远远瞧见他们,就从板墙外垂下一个大竹篮。

  白鸿瞧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丁芹坐了上去。瘦汉也脸色沉着,像不知她们已经不受沉光莲的影响一样,乘着竹篮翻进了寨中。

  其他几个人各自离开,只剩下瘦汉,他带着两人三绕两绕,避开了寨中其他人的视线,一路来到靠近湖边的高屋处。

  之前她们随达乌来到这边见到过的那个人给他们开了门。

  你们在此稍等。瘦汉想把两人留在一楼,自己先上去说一声。

  白鸿眼神淡淡一扫:有这个必要吗?

  开门的人眉一皱,身上就透出凶悍气来。瘦汉拦住他的话,对白鸿认真道:揾察负责引导祭祀图腾,是很重要的人,就像老祖母一样。一定要先通禀一声,再见面。

  白鸿笑了一声:在你通禀前和通禀后,我们所见的可不是同一个人呢。

  现在揾察还以为她们俩受制于沉光莲,可是等瘦汉通禀过后,那就不一样了。

  开门那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察到了不同寻常,垂下的手指一拨,正要摇动记在腕上的铃,忽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力道不由自主地就卸了。

  不要乱来啊。丁芹温温和和地说道。

  瘦汉摇头拦住了那人,带着丁芹和白鸿上了二楼。

  揾察坐在三个明火熏香炉中间,被烟雾绕得看不清模样,他体型干瘦,坐在那里简直像烟熏的腊肉,一开口,嗓子也是像被烟熏了一样沙哑:很抱歉,把两位以这样的手段请过来。

  白鸿毫不客气坐在他对面,说道:那便讲讲吧,为什么要我们来见你。

  丁芹畏怯似的紧挨着她坐下,半垂着眼睛,目光却穿过烟雾,一一看过三座熏香炉。

  揾察并没有在意白鸿的不客气,被强行请过来,不快才是正常的。

  两位或许知晓图腾。见白鸿点头,揾察又继续道,那我便不多解释了。在大劫开始后,图腾的力量庇护着我们远离了劫难,得以在这座谷中休养生息,避过大劫。但是,图腾却没能避过劫难。

  我们的图腾,正在死去。

  说到这里,揾察所求已经很明显了,但白鸿并不搭话,只是冷淡地瞧着他。

  如果只是为了救图腾,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拜访诚心求问便可以了。

  揾察叹息一声,接着道:在发现这个趋势后,我们尽了一切努力想要挽救图腾,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成效。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像你们一样,轻易便穿过了谷外的沼地。他在知道图腾的问题后,教给了我们一个方法。那不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方法,但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揾察出神地坐了半晌,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里究竟思考了什么,但他重新开口的时候,好像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那人教我们的法门,是以血肉祭祀的邪法。我们不愿做这样的事情,但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们犹豫了。揾察伸手拨了拨,室内的烟雾就像帘子一样被他拨开,露出自己的模样来。

  他挽起左臂的衣袖,露出缠着细棉的小臂。虽然缠了厚厚一层细棉纱,但这只手臂看上去竟与常人的手臂差不多粗细。再加上那棉纱表层渗出来的些许□□,棉纱下的手臂是什么样也可想而知了。

  我们没有用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血肉。为图腾做祭的,一直都来自自愿的寨中人。寨中每一个成年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每一个人都自愿如此做,哪怕是为图腾献上生命,也是不会有人迟疑的。

  可我不能让我的族人们为此而死。

  他重新放下衣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没什么神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却莫名让人觉得悲苦:血祭这种法子,就像是用盐水解渴一样,只会越来越渴。如果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下一次祭祀,恐怕就会要了某一个人的性命。

  所以,我请求你们,如果有救下图腾的其他办法,我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你要说的,就只是这样?白鸿挑眉问道。

  就只是这样。揾察镇定地说道。

  白鸿笑了笑,道:那便当就只是这样吧。你们的图腾如何,等我见过后再说。

  揾察像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意味深长似的,继续用那种带着平淡的悲苦说道:今天夜里,便有一次祭祀,我到时候会带你们去看一看。但两位如果想要离开的话,也随时都可以。

  我还有一点疑问。丁芹已经坐直了身体,不见之前伪装的畏怯,清凌凌的双目直直看向揾察,这三个熏香炉下的火焰,是做熏烤香料之用,还是做灯盏而用呢?

  揾察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丁芹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建议。如果你不信那个教你们血祭的人,那就最好别信他的任何东西。

  两人从二楼下来,离开时见到了之前那个皮肤微黑身材健壮的寨民,瘦汉不见踪影,但他似乎已经从瘦汉那听过了一些事,因此在看见两人离开的时候,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拦。

  你信他的话吗?白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