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145)(1 / 2)





  殷天子作为浑沌的化身,并非易与之辈,若要去对付他,在别的地方就必然会减少心力。

  无论是太阴还是炎君,都从没有问过长阳另外半座地府的下落。这是信任,亦是默契。一个秘密知道得人越多,泄露的可能就越大,因此,在地府这件事上真正的布局,只有长阳自己知晓安排。

  但在玄清教一事之后,浑沌的目标必然会投向幽冥。他们不能放着长阳独力对抗浑沌,在幽冥之事上,少不得要一问。

  之后的重点不在幽冥,李泉却摇了摇头,而在大劫。

  大劫无忧天女皱眉轻喃,目光忽凝,怪异!

  隋地。武斗台外,一间租于修士用以休息的屋舍中,两个修士正在聚灵阵里静静调息,恢复在武斗台上的损耗。

  这两个修士是同胞兄弟,看上去却大不相同,一个是青年模样,另一个似入暮年。

  没过多久,青年模样的修士吴水先调息完毕,他睁眼看着一旁的哥哥吴山,没有出声,目中却显露出担忧来。

  吴水只是气息有所损耗,故而很快就调息完毕恢复过来,吴山却是受了不轻的伤,虽服过了丹药,却仍不是很快就可以痊愈的。

  又过了许久,吴山终于收功敛气,睁开了眼睛。

  哥,吴水关切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吴山目光沉沉,半晌后,才摇了一下头。

  吴水心中一急,他们二人本是同胞兄弟,修为相当,相貌相类。但吴山的衰劫突然降临,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濒临寿尽。这是劫中的混乱变化,他们没有预料,也没有准备,在这几日里想尽了办法,但死亡催逼,他们没有时间了,也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向死而生。

  吴山吴水两兄弟会来到隋国,本就是走得在搏杀争斗中体悟修行的路子,但他们并不极端,只是在普通擂台上与人交流,还从未上过生死擂。

  生死擂虽然危险,他们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再拖下去,吴山就要寿尽而亡了。几日前他们的修为还差不多,但现在吴山法力衰减,吴水已经可以轻易压制他了。

  吴山的对手也是他们在隋国相识的修士,喜欢在生死间搏斗,他的修为原本与吴山吴水兄弟俩相差仿佛,但这一次在生死擂上对吴山却是以碾压之姿结束的搏斗。若非在上生死擂前,吴水曾悄悄找过对方与负责监守擂台的官员,让他可以在关键时候插手救下吴山,吴山可就真的要死在擂台上了。

  此事吴山事先并不知晓,对方也没有留手,否则这场生死擂也就没有意义了。

  可这最后的尝试还是失败了,吴水不由得感到绝望。难道就再没有办法了吗?难道他只能看着哥哥寿尽而亡吗?

  生死之间,我有了些别的体悟。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吴山一边说着一边低头闷咳。他的伤势还没好全,一不小心就被牵动。

  什么办法?吴水希冀问道。

  你过来些。吴山的声音愈发低微,之前伤到的肺经一直在折磨着他。

  吴水连忙靠近,一面想要用自己的法力助他疗伤。之前为免干扰吴山生死之际的体悟,他不能运功干扰吴山体内的法力运转,现在却没有这个担忧了。

  但他才靠过去,却忽然感觉心口一痛。吴水低下头,看见吴山的手在他胸口破开一个深深的伤口。

  他感觉到自己的法力、血肉和生机都顺着伤口流走了,流到那双插在他胸口的手指上,沿着手臂流淌进那具衰败的躯体里。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吴山苍老的脸正在重新变得丰盈,变回他所熟悉的年轻样貌。但那张熟悉的脸上,双眼却是一片混浊的血色。

  吴水哆嗦了一下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在开口前,他的眼睛就永远地黯淡了下去。

  哥哥

  许久之后,吴山双目中混浊的血色渐渐褪去,显出清明而迷茫的神智来。

  他忽然低头,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一具苍老、枯败的尸身躺在他身前,早已死去的面孔上凝固着深深的哀茫与痛苦。

  小水?小水?!他哀痛惊怖地看着这一幕,双目中时而混沌时而清醒。

  不对不对小水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不是小水,我是谁我是谁?他低头看着自己光洁年轻的双手,双目愈发糊涂起来。

  他疯癫地喃喃不停,忽然冲出屋舍,冲出城外,消失不见。

  在冬风狂乱的呼啸声里,隐隐夹杂着一股古怪的声音。这声音很低弱,但哪怕是无法从风声中分辨出它来的普通人,在听到这一阵呼啸的寒风时,也都下意识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白鸿紧皱着眉,她从这风里听到了不祥的声音那像是某种生物在啜饮着,那声音中有着贪婪的欲望,在癫狂地汲取着什么。

  顺着这弥散在风里的声音寻去,她们来到了郊外的一处荒屋外。

  那啜饮的声音更大了,同时还有风里送来干冷的血腥气。

  丁芹的目光穿透了阻隔,她看见屋内的情况,脸色白而冷。

  是他。丁芹轻声道,还有救。

  荒屋里,许多干尸被随手丢弃在角落里,唯有门口一具才失去生机不久的尸骸尚还存在着丰盈的血肉。伏在上面啜饮其生机的修士终于发现了外面的变动,他站起身,好像从一只狰狞的兽变回了人,但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浑浊的血色。

  而在丁芹目中,他整个人都是笼罩在那样一片浑浊的血色中的,就像曾经在塞尺所见的解廌,正无可避免地向着身化怪异滑去,但在血色之底,还有着一点将熄未熄的光亮。

  吴山推开门走了出来,白鸿看清了屋内的惨状,她口含风雷之音,冷声道:吴山。

  吴山吴山吴山才吃得饱足,神智不像之前那般昏聩,似乎被这夹杂着雷音的呼唤惊醒了更多神智,不对、不对,我不是吴山,吴山已经老了,已经死了。

  吴山已经死了,那你是谁?白鸿的声音更冷了。

  我是谁我是谁吴山呢喃道,我是吴水,我是吴水。

  你是吴水,那死在武斗台旁七号间的人是谁?

  吴山陡然发起狂来,他向着白鸿冲过来,还沾着血肉的手勾成利爪,在风中扯出更尖利的狂呼:那是吴山!该死的吴山!吴山!小水才不是那样的!

  白鸿像一片风中的叶子一样,轻盈地避开了他的袭击,洁白地袖口卷起地上的冰雪,激灵灵地糊了吴山一整张脸。

  她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一片冰冷的白色世界里炸响:看看你的手,吴水是你这样的吗?

  冰雪落下,吴山看见了自己的手,那双手洁白有力,血肉丰盈,但皮肤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指甲缝里甚至还刮着几丝血肉。他目中的浑浊一震,整个人踉跄地落了下来,一边发抖一边在雪地里拼命搓着手。

  一直一语未发的丁芹双目骤明,手中的神术在间不容发中,穿透了因吴山神魂震动而显出缝隙的血色,抵达那深处的一点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