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少瞧不起人了,我才没有那么片劲的想法呢。我有自信能让她毫发无伤啦!什么嘛~只要破坏得恰到好处不就得了?包在我身├啦……呵呵呵。”
菲雅露出自信且邪恶的笑容,一手拿着劈刀慢慢往这边靠近,再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试图将锥霞招过来。
“好了锥霞,过来我这边一下下好吗……?”
“呼…呼咪……”
锥霞的声音比先前更像小猫,肩膀还抖个不停。
“不用那么害怕啦,这是为了帮你……”
“……(抽动抽动)”
“只要闭上眼睛,马上就结束了喔……”
“……(发抖发抖)”
“啊啊~瞧你抖成那样,看起来好可怜呢了不过,放心啦……”
脚步像鬼魂般轻飘飘的菲雅,又往前迈出一步。
然后,慢慢举起劈刀。
“没错,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弄痛你喔!呵呵呵呵!”
“咿……咿喵——!”
“喂——!你根本是在故意吓她吧?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咦,班长?”
听到大声惨叫的同时,春亮的肩膀突然变轻了。而回头所看到的景象,只有锥霞甩着长发啪哒啪哒冲出起居室的背影。
“啊啊,糟糕!让她跑了!”
“这不是废话,刚才那个情况就算是我也想跑!”
总之得去追她。春亮与菲雅一起跑出起居室,但是在走廊没看到锥霞。
“喂~班长,你在哪里——?”
喀咚咚!
听到声响的春亮与菲雅互看一眼之后,便慢慢往疑似声音来源的厨房走去——结果找到像猫咪那样躲起来的锥霞。
若用一句话形容那个景象。
她在橱柜里。
就躲在最下面一层。橱柜里当然摆了东西,而锥霞是体型如人类的大猫,根本无法完全藏住她的人……根本是藏头露屁股,而且与其说是屁股,倒不如说是只有下半身从橱柜露出来见人的离谱画面。
“班长……?”
“咪呜……”
“这是哪门子的藏匿法?找到你了喔。”
“喵!”
锥霞回应春亮的呼喊而露出她的脸,但一发现到菲雅也在,就再次啪哒啪哒地逃走。由于是用两脚行走,速度相当快……但就算她像猫咪用四只脚行动,那也有那样的困扰。首先最危险的是她的裙子,而那副样子会让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感觉更强烈。
“哇啊啊,又跑掉了!倒是菲雅,先把劈刀收起来啦!”
“唔,我都给忘了呢。”
“真是的……”
等菲雅把拷问道具收起来以后,两人便走出厨房。但是又失去锥霞的踪迹。再拖拖拉拉搞不好会跑去外头,因此不得不卯起来找——
但这时候春亮的脑子里,冒出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他问自己。
……一般来说,逃跑的猫咪应该没那么简单抓到吧?
他的预感其实很正确,后来又持续一阵子毫无成果的追逐。锥霞在家里肆无忌惮地到处乱跑,一会儿蹲在鞋柜后面,一会儿钻进菲雅起床后就放着没折的棉被里。不然就是钻回被炉,或是冲进壁橱里——
“咕啊……又追丢了……你在哪里啊?”
春亮一面环顾走廊一面呻吟,菲雅并没有跟他在一起。而最后一次看到菲雅,是她被壁橱里跑出来的蜘蛛吓得惨叫而逃之夭夭的背影。等她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应该会继续过来帮忙找吧。虽然对菲雅比较过意不去,不过从锥霞逃跑的原因来看,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找,能够抓到她的可能性会比较高……
他随意地往前走,心想“要是能趁现在找到就好了”——这时候又听到声音了。这次是从更衣室发出来的。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更衣室,但没看到锥霞,她也没有拿脏衣物盖住自己。如此一来,应该是在浴室那边呢。
“可是,怎么没看到啊……难不成,是在这里?”
他推开浴缸盖子往里面看,结果——
“……喵…喵,”
找到了。锥霞缩着身子躲在空浴缸里。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虽然让她吓一跳,但发现站在面前的是春亮,就安心“呼~”地松了口气。
“菲雅已经惹你讨厌了呢……不过,先不管那个了。班长,已经没事了。总之不要再逃了,跟我一起走吧。”
“呼咪……”
“放心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不受到那个银色恶魔伤害。”
春亮笑咪咪地对她说道。过了好一段时间,锥霞才慢慢把手从浴缸里伸出来,正当春亮温柔地回握她的手的时候——
“真是的,那个可恶的奇怪生物……还真会跑呢。喂~春亮,你在哪里——?”
“……!”
“哇哇哇哇!”
一听到菲雅的声音,原本握住的手被锥霞用力往里面拉。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春亮被拖进浴缸里,还被她用双手把脖子紧紧圈住。这时候听到背后有喀咚喀咚的声响,视野也整个变暗——应该是锥霞用脚把浴缸的盖子盖起来了吧。
(这……这是……)
可能是担心会被菲雅发现,因此要春亮一起陪她躲起来。虽然能体会她的心情,但身体紧贴成这样实在不妙。虽然因为盖子盖起来的关系而看不太清楚,但耳朵不仅感受得到锥霞的呼吸,身体下面还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甚至双脚还被什么夹住而动弹不得——当他冷静思考自己的身体状况,心想“这未免太不妙了吧”。
正当春亮僵在那边时,菲雅的声音又愈来愈近。
“喂,那么是在浴室吗……?”
此时锥霞圈在脖子上的手突然用力,也就是春亮的身体被某样东西整个压住了。春亮只得像修行僧那样集中精神,什么都不去想。
两人的心跳一起“噗通!噗通!”跳了几秒钟之后——
“嗯~没在这里啊……”
菲雅没把话继续说下去,看来是没发现到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春亮松了口气,并在黑暗中小声地说:
“她…她好像走掉了。所以班长,你可以放开我……”
“嘶……哈~咪呜……”
“你…你在闻味道吗……?”
“……喵,嗯——!”
“喔喔,你抱我的力量怎么愈来愈大?等一下,好了,危险已经远离了,你冷静一点!班长,哇!你怎么把那种地方贴在那种地方——?”
正当春亮拚命挣扎,试图挣脱锥霞的拥抱时,黑漆漆的视野忽然间大放光明,并且看得见一脸恍神紧抱过来的锥霞的表情。这个状况表示,有人把浴缸的盖子掀开了——
“啊……啊……”
春亮动作僵硬地往后看。站在那儿的,当然就是拿起浴缸盖子,笑嘻嘻看着春亮他们在狭窄的空间纠缠在一块的——菲雅。
“呼呼……想说搞不好在这儿就虚晃了一招,想不到逮了个正着呢……呵呵呵。”
然后菲雅露出刽子手的笑容——
静静从怀里拿出魔术方块。
“你误会了啦,菲雅!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哈,没关系,春亮。我全都知道,你不用再解释了……”
那个玩具跟刚才一样,嘎叽嘎叽地变成凶恶的劈刀。
“我真的错了。这把劈刀应该先砍的人是你,而不是锥霞!我要好好修理你,你这个无耻小鬼!给我坐好了——!”
“咿咿咿咿咿!”
“呼喵啊啊!”
菲雅一整个膨胀的杀气,足以让锥霞陷入更严重的恐慌。于是她在狭窄的浴缸里拚命噪动,而后站了起来。
“哇~班长,你冷静一点……好痛好痛!”
“喵——!”
锥霞踩着春亮的肩膀跟头当垫脚石,倾全力想逃离眼前的菲雅。但因为菲雅挡在冲洗间,于是她往反方向……也就是她嘎啦地打开浴缸上方的窗户逃出外面。心想“糟了”的春亮连忙从窗户探出身子往外看,可能是被逼急而引发的本能吧,锥霞发挥了更进一步的猫咪技能。她顺着附近的承雨水管,一溜烟地爬上屋顶。
“啊啊,事态变得更恶化了……!”
“那…那不是我的错喔,刚刚的事情全都要怪你太无耻了啦!”
菲雅边说,边穿鞋出去外面。从庭院往屋顶看,锥霞正在屋瓦上蜷缩着身体发抖。
“班…班长……”
“快下来啦——都怪我不好。你看,我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啰——!”
两人试图把她叫下来,但那只是让锥霞更害怕而已。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她就会惊吓到,然后连忙闪到屋顶的另一头躲藏。她在屋顶最顶端露出半边脸偷看,战战兢兢用不安的眼神往下面看他们这边。
“行不通啊……她要是摔下来就糟了,得快点保护她才行。”
“那个高度我跳得上去,交给我吧!”
春亮不屑地眯眼,并紧紧揪住屈膝准备跳跃的菲雅的衣领。
“你给我等一下,我可没忘记你刚来时把屋瓦破坏的那件事。要是你再弄坏屋瓦,接下来铁定有必要找人来修理喔……而且现在仔细想想,当时还只是弄破屋瓦而已,算是奇迹呢。要是相信奇迹会再次发生,而屋顶被你弄破一个大洞,那我可受不了。”
“我…我才没那么重呢!诅咒你喔!”
“话说回来,我觉得就算你去也只是让她害怕得到处跑。那种状态纵使是我出马也可能发生同样的情况,但还是比你好得多。所以我上去,你在这里等着。呃——我记得梯子是在仓库里呢……”
“唔……没办法。”
虽然觉得不满,但菲雅似乎还是被说服了。于是春亮从别馆的仓库拿出折叠梯,利用它爬上屋顶。可能是太阳快要下山的关系,在毫无遮蔽物的场所,所感觉到的风特别的冷。
“那…么……”
他环顾屋顶,发现眼神仍然充满恐惧的锥霞,正从屋瓦的另一头往他这边看。
“你…你不冷吗,班长?我们可以回被炉里取暖喔——”
“……”
春亮往前轻踏一步,锥霞就迅速往旁边移动。如果想绕到她那边而前进,锥霞也会往反方向移动而拉开双方的距离。可能是刚才的杀气太可怕了吧,她保持着前所未有的戒心。
“真的没事啦。你看,只有我一个人喔。”
“喵……”
虽然张开双手表示一切都安全、安心,但锥霞还是不肯解除戒心。她只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直盯着春亮这边看而已。
没用啊……春亮“唉~”地叹气。真是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当然啦,都是那个受诅咒的猫耳惹的祸——
春亮心想“对喔”。受诅咒的道具——因为存在得太理所当然,都忘了这个家是那样的场所,是聚集受诅咒道具的房子。虽然对那个猫耳没有印象,但搞不好就存在于自己家里某个地方。而锥霞碰巧看到,也碰巧把它戴上吧。这样的话简单来说,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
“班长……对不起。”
他喃喃说道。
没错,都要怪自己这个家。想想看,这个保管了大量受诅咒道具的家——尽管自己因为体质关系而没事,但是对他人而言,对一般人类的锥霞而言,那种场所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这里是普通家庭,锥霞当然不会变成这样。应该就是平常地来这个家,平常地喝茶、平常地借食谱并平常地回家吧。然后那些理所当然的景象,在这个家全看不到。因为是这样的家庭,所以不会存在。
可是——春亮眯起眼睛。
那样普通的生活,要用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交换。要不是这个家是聚集受诅咒道具的场所,就不会认识菲雅、此叶跟黑绘。而和锥霞,或许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这么好。
其实思考这些假设的事情也没用。因为现在,唯独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家才是“平常”。根本就无法改变那既定的事实。
所以,所以自己能对她说的,果然就是——
“……对不…起。”
同样的话一再重复,春亮也只能苦笑地看着做出“……?”些许狐疑表情的锥霞,并当场慢慢坐下来。臀部感受到屋瓦坚硬的触感。
“嗯……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甘愿为止喔,班长。在你冷静下来前,我会待在这里等你。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也绝不做过分的事情。我答应你……所以,反正,我们先在这里悠哉待着吧。”
“喵……?”
“哈哈,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算了。反正也很久没来屋顶,对我来说也有点新鲜。要是能带茶什么的过来就更好了呢——好痛!”
正当春亮抱持长期应战的心理准备,把手伸到腰后撑住的那一瞬间,手掌感到一阵微微疼痛。那儿的屋瓦已经破裂,所以手掌被略微翘起的屋瓦边缘给割伤。看着不断流出的鲜血,春亮皱着眉头。
“唔唔,真倒霉耶,是菲雅上次搞破坏时的影响?看来还是别省这个钱,尽快找人来修理屋瓦吧……哇!”
身体“啪”地感到一阵冲击,突然被什么推倒。要不是坐着,铁定会跌飞出去,而从屋顶掉下去呢。感到毛骨悚然的春亮,再看看冲到自己身上的物体——不用说,是锥霞。
“喵…喵~喵……”
她的声音很悲伤,表情也是。把春亮推倒的锥霞,轻轻把脸靠在春亮的手——
然后,伸出舌头。
舔他那个伤口。
“喵……嗯……嗯,喵……”
“哇~哇~班长?”
湿润的声音微微响起。流到手掌的鲜血,都被锥霞用嘴巴小心翼翼地舔干净。从她的舌头感受到令人讶异的热度,可能是伤口疼痛的关系,已经无法跟她的温度做区别。她不慌不忙,灵活地持续动那小小的舌头。嚓啦嚓啦,啪啦啪啦地舔舐。
“……”
虽然这个状况实在丢脸到了极点——但因为手被她紧紧抓住,也不可能硬是甩开。总之只好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此时春亮心中冒出无关紧要的疑问“猫咪有这种习性吗?”还微微苦笑叹着气。
“之前那么辛苦想抓你,等到我想慢慢等,却反而顺利抓到你,到底是怎样啊?”
“……喵?”
对春亮的自言自语起反应的锥霞抬头看他。
“喔~结束了吗?呃——谢谢你帮我舔伤口……是不是应该先这样跟你道声谢呢?好了,血几乎已经止了,已经没事了。”
春亮轻轻握拳再张开,表示他的手已经没事了。锥霞也开心笑了起来,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猫语,然后整个人又往春亮身上紧紧贴着。又变成了退无可退的状态了。
“伤脑筋……只好暂时这样啰。”
听到她“喵…”的回应,春亮又苦笑起来。耳边听到的是猫咪般咕噜咕噜的声音。锥霞温暖的重量坐在身上,仿佛在保护自己不受冷风吹袭似地。呈现在眼前的,仍然是那片熟悉又祥和的天空,而且毫不吝惜地展现它日落之际的奇妙配色美景。仔细想想,距离上一次像这样躺下来仰望天空,已经是相当久以前的事呢。
“嗯喵……呼——……”
忽然间,春亮发现到传进耳里的是规律的呼吸声。当他把视线从天空拉回来,看到锥霞正满脸幸福地闭上眼睛打呼。而且是把他的肚子当做枕头。
“行动我行我素,不愧是猫……唔喔!”
“……”
春亮吓了一跳。菲雅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站在梯子的她上半身趴在屋顶上往这边看。菲雅表情凶恶,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又马上发现到锥霞睡着了——于是又不甘心地闭嘴。可能是判断这时候就算吵醒她也没什么好处吧。
取而代之的是菲雅不满地嘟着嘴,站在梯子上用一只手咻咻地比划,是想要传达什么讯息过来吗?
(文……丈……辛……了……尔?这…这是什么暗号啊……?)
她不断重复同样的行为,春亮终于看出来了。反过来了,因为没发现到自己跟那家伙位置是左右颠倒。那么这个就是——
——我要宰了你。
(真的假的?)
正当他也用手比划想回应她“你误会了,只是锥霞主动抱我抱到睡着的”——
结果手腕的移动,使得指尖轻轻碰触到锥霞的猫耳。
“……咦?”“嗯嗯?”
春亮吓得目瞪口呆,菲雅则狐疑地皱眉并探出身子。
原本拚命拉扯都拿不下来的那个猫耳,居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猫耳轻轻松松地从锥霞头上脱落,滚落在眼前的屋瓦上。
这下子谜题全解开了。
正当要透过菲雅,把睡翻了的锥霞偷偷搬回起居室的被炉时,发现到被褥下面有一个皱成一团的信封袋。装在里面的是送件人用“我是一名家庭主妇,请原谅我唐突地写这封信……”这种问候起头的一封信。再进一步阅读那封信,发现上面写了她随函寄上的那个危险物品的相关说明。
上面说,那是她丈夫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买的东西。丈夫一面说他觉得从卖主那儿听到的话根本是玩笑话,也一面把那些话说给她听。那个道具是有问题的东西,好像是以前某个变态曾使用过。一名对猫耳有异常执着的男性监禁了他的恋人,经常要对方在戴上猫耳的状态下做出猫咪的举动,这种行为还强迫执行了好几年。主妇的文章又继续提到,那个猫耳非常恐怖,只是盯着它看而已,就会萌生出非待把它戴上的念头。然后曾一度把它戴上,但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这个东西除非是以猫咪的身分玩累睡着了,否则绝对拿不下来……!真的真的非常抱歉,虽然只是听说而已,但这封信若能确实送达,可否请你把这个不祥的道具处理掉呢?虽然归根究柢来说,元凶是自己的丈夫,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有那种特殊的癖好。因此多年来的热情也突然冷了下来,所以正认真思考离婚的事情等等。因为接下来只是写一大串现实家庭里的怨恨什么的,所以只看重要的部分,其它的就跳过不看。然后在简单看后面内容的那几秒钟,菲雅挥起劈刀把猫耳砍成两半。
信跟猫耳当然是悄悄处分掉,一切全埋葬在黑暗里。过没多久在被炉醒来的锥霞,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没印象。这让人松了一口气。
由于天色渐晚,锥霞也准备要回家了。为了送她离开,春亮也来到玄关。顺便一提,那个时候菲雅正勤奋地把断掉的牛蒡包进报纸里并放进橱柜。
锥霞在玄关一面弯腰穿鞋,一面念念有词地说:
“伤脑筋,我居然在别人家里睡着了。明明叫醒我也没关系……”
“咦,那个——那个是呃——就那个啦!因为班长看来睡得很舒服的样子,我们觉得不好意思把你叫醒,就是这样啦!”
锥霞一面挺腰,一面回头凝视行动诡异的春亮。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难不成,我睡着的那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菲雅也在,不禁让我往很蠢的方向想。”
“你…你在说什么啊,班长?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呢?那真的蠢毙了,对吧?啊…啊哈哈!”
怀疑的眼神直射过来,可是这件事也不得不装傻。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好还是忘了……那对我们或是锥霞都好。毕竟她平常个性那么酷,要是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知道精神层面会受到多严重的伤害。
创伤、伤害等名词残留在春亮的脑子里。之前在屋顶上思考的事情,再度浮现在脑海里。锥霞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家的关系。今天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印象,但下次就无法保证了,因为搞不好会发生什么更直接的伤害。
“那个,呃……班长。”
好不容易开口以后,又开始犹豫不决。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呢?自己的确有过“这个家对锥霞来说或许很危险”的想法,但是又不敢也不想对她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来了”这种话。天哪,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当春亮为那种事而表现得婆婆妈妈的时候,他听到锥霞嘻嘻笑的声音。
而他抬头看到的,是她和蔼的微笑。
“——我会再来喔。其实像今天这样临时造访,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呢。”
“咦?”
那句话仿佛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当春亮回看锥霞的脸,她不知为何脸有些泛红并把眼神别开,还小声地继续说:
“你…你怎么露出那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啊?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家算是现代难得一见的日式房屋。除了让人有怀旧的感觉,也有新鲜感,而且还有菲雅她们在这里。那个……我觉得…很快乐。并没有…其它特别的理由喔。”
“啊——嗯。你想来的话,是完全没问题啦,那个……”
这时候锥霞“咳咳”地清喉咙,打断了春亮的话,然后——
“这个嘛……若要说有什么担心的事,就是这个家的状况有点特殊。要是有什么危险物品从你家丢出来,对我来说会有些困扰。不过——就算有什么曾出过事又危险的道具,只要你管理得当,应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啊,是啊,没错……说得也是呢。我会小心管理,绝对会。”
他把自己说的话深深刻在心里。也只能够那么做——他再次下定决心。毕竟无法改变自己这个家的状况——既然这样,只有自己努力不让锥霞涉及危险。
虽然只是精神喊话,但觉得心情上似乎轻松了点。他再点一次头坚定自己的决心,再抬头看锥霞时,她已经转身并把手搭在玄关大门。她一手轻轻举起书包并且说:
“那么,今天就这样了。然后,谢谢你的食谱……要是我明天的便当因此异常提升水准,就表示我过去的败北并不在于做菜的手艺,而是参考书籍的问题呢……!呵呵呵,你要有心理准备喔。”
“还请你手下留情呢……”
玄关打开,然后关上。
锥霞离开了的那个空间,充满着春亮“唉~”的叹息。
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终于结束了。幸好完全蒙混过去了……应该说,离别的时候他心里曾想着“好险”。若是自己说出这个家的状况会有点不自然,而且如果真那么做,反而会引起对方不必要的揣测。啊啊,真是的——
碰巧锥霞自己说出来,真的帮了好大的忙呢。
回到自己的公寓。
“……”
走进客厅,原本提着的书包“咚”地落在脚边。紧接着双膝也“咚”地跪在地上。然后锥霞她——
“……唔啊啊啊啊啊啊!”
抱着自己的头开始左右翻滚。
其实她全都记得。
记得非常清楚。
全都记得!
“我…我居然…做出那种事情,我……我居然…我居然……!”
我也只能够假装忘记了,以后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家伙啊?我不要这种记忆,希望它能够消失。神哪,求求您,神哪!真的是丢脸死了,真希望一死百了!干脆把那家伙杀了,自己也跟着一起死。冷静点,就算那么做也无法抹灭自己曾经是猫的事实。当时拚命磨蹭春亮又紧抱着他,还闻他的味道,甚至舔他。做那些动作的确实是自己没错,用这个身体……!
“唔唔…唔啊啊…唔啊啊啊……!”
滚滚滚。
滚滚滚滚……
锥霞独自持续苦恼地滚着,一直抱着头的她像是要掩饰泛红的脸颊。
一直滚,一直滚。
隔天早上——住在楼下某家人的女儿及其母亲,针对昨晚各自体验到的神秘离奇现象不安地讨论着。“我好像听到有个可怕的女人在呻吟”、“不,不对。我听到的是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然后听到她们讨论的祖母则语气沉重地开始述说往事:“这附近有个古时候被斩首的女性,不断寻找自己身体的‘滚动头颅’传说呢……”那时候,唯独地位在女性至上的家庭里很卑微的父亲,谦虚地提出非常正直的主张:“楼上该不会是有只大猫在捣蛋啊……?”
当然,就某种意义来说他的发言是正确答案,只是立刻被全家人给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