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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1 / 2)



春亮不由自主心想,气氛还真像是祭典过后呢。虽然也觉得这样太轻佻了。



「大家注意~快点收拾吧,收拾。不分工合作的话会收拾不完喔~」



这道悠悠哉哉的声音也是原因之一吧。现在拍明正向研究室长国的部下们下达指示,态度轻快到让人觉得他如果拿着发号施令用的笛子,肯定会「哔哔哔」地吹个不停吧。穿着医师袍的研究员们主要负责用不知是绳索还是带子的特殊捆绑道具,绑起倒在四处的骑士们。虽然「骑士领化」一度发动,但似乎成功赶在长枪发挥效果,让晕厥的他们醒来之前就取消掉了。思及身为持有者的领主已经获得完美的庇护效果,时机真的很惊险,可说是奇迹似地赶上吧。



也可以看见那个人高马大的(叫作高杉吗?)研究员边被发出阴沉笑声的女上司鞭打着(不知为何一脸很开心),一边将绑起的骑士们运到某处。他们还开来了护送车吗?还是说——毕竟他们曾在万花筒中设置过研究室,就算再有类似的道具也不足为奇。



是因为持有者死亡了吧,「银胄骑士团」也都停止动作,倒在地上。当然这些盔甲也被研究室长国搬往其他地方。是打算回收后,作为研究对象吧。总觉得这像是坐收渔翁之利,或是趁火打劫,但现在他也没有力气抱怨。



(哎呀呀……)



瘫坐着的春亮眼前,是长枪的残骸。有切碎成好几十块碎片的握柄残骸,以及拔出地面后,再被切碎的枪尖残骸。当然他们也没有放过插在领主轮椅上的第二把长枪,同时一并破坏掉了。



想当然,是借用了此叶他们的力量才能办到。破坏了可说是一切元凶的这把「十字军的建国旗枪」后,春亮不由得感慨甚深,好一会儿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回过神时,发现虎彻他们也变回了人型,还发生了以下这段对话:



「终于结束了呢……」「嗯,但你可别误会了。这次是特例,不才还没有承认你是主人——」「慢着,虎彻!在张开双脚站着说那种话之前,先穿衣服啦——!不……不检点阻绝措施(男生篇)!」「此……此叶你才是!两个人都快去穿衣服啦!」不知怎地,他感到非常怀念。



回想起来后,春亮边笑着边环顾四周。



终于穿上衣服的此叶与虎彻正和「呼耶」地缩着脖子的蓝子说话。彼此正在自我介绍吧。



锥霞一脸茫然,和春亮一样呆坐在地。不知怎地,目光一迳朝向自己的脚边。



然后——是察觉到事情已经结束了吧,或者只是凑巧,原先分散在校内各处的其他人也慢慢出现在操场上。



理事长无力地垂着手臂,甚至还拖着脚,难得地摘下了防毒面具。身旁是背着铳音的渐音。「呿~已经结束了吗~?真无聊耶~」本来还频频踩着「银胄骑士团」的可可萝一看见理事长他们,便小声呻吟道:「呜!完了。」可能她违反了什么命令吧。



接着也看见从其他校舍之间,潘德拉刚带着莉可和葛兰欧莉走了出来。他像在做暖身操般转着手臂,但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后,咧嘴露出阳光的笑容——当然是针对黑绘。黑绘只是耸了耸肩,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春亮不清楚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最后吵吵闹闹出现的一群人是刚才在顶楼的莎弗兰缇他们——莎弗兰缇、涡奈和泰造都大力挥着手。白穗和千早看来一副很想快点回家的样子。伍铃笑容满面。是一如往常的他们。



菲雅眯起双眼,注视着聚集在操场的大家。



表情非常平静,带着像是想将某些事物深深烙印在眼底般——这种不可思议的真挚。



*



可以看见校舍框起的四角形天空。也只看得见这些。



「被打败了呢……」



「……嗯。」



「师团长果然是师团长……呢……」



「……嗯。」



好弱好弱好弱好弱好弱。铭刻在心底的事实。



老实说,切子心想着:「果然。」甚至……感到安心。



不过是得到了一把武器,软弱的自己不可能就会变强。



对她来说,强大——就是幸福。不变强,就无法幸福。



如果只是得到一把武器就能得到幸福……那就会变成,自己至今的人生究竟算什么?



所以,或许这样子就好了吧。



切子仰躺在地,漫不经心地抚摸自己的肚子。伤痕累累的,腹部。有战斗后受的伤,也有早在决定战斗之前——孩提时受的伤。



同样都是软弱的证明。是太过软弱的自己的罪。理所当然的,伤痕。



幸福好远,远得伸手无法触及。



所以,当然。不幸福的自己,没尝过幸福的自己——当然很弱。



「切子真的……太弱了呢……」



「……」



应该倒在身旁的傅婷没有答腔。



是睡着了吗?——她心想着。



这么说来,我也好想睡呢——她心想。



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论是自己的软弱。



还是幸福的强大。



*



「嗨,你还好吗?」



「看起来像好吗?」



理事长拖着脚,用右手按着无法抬起的左手臂这么反问。全身痛得像要碎了,但他仍用两只脚站着,也能对话——思及他至少保住了小命,也算是赚到了吧。如果与近乎最强的生物交手之后,还能活着的话。



渐音也和他一样拖着脚,背上的铳音不知是骨折了,还是内脏受了伤,只是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还没有醒过来。真想快点带她去医院。



「那么,有什么事?」



「还问我有什么事,别装傻了。」



潘德拉刚边用小指挖耳朵,边有些不高兴地说。理事长不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潘德拉刚为什么不高兴,也是因为他清楚知道如果对方有恶意,他们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死去。



他转动视线,瞄向潘德拉刚身旁的女性。细长的双眼,丰满的身躯。现在当然已经穿上衣服了。



他们无言地对望了好一会儿。



「啧!」潘德拉刚咂舌后,搔了搔头。



「我说啊……我接下来会更加变成最强,会变成龙。也已经找到目标了。我既是大帅哥,又拥有无限的爱,只要不放弃地继续努力,就会有办法吧。应该说,是一定会成功吧。嗯,毕竟我不会放弃嘛。」



理事长隐约明白他在说什么,也隐约好像明白至今发生过了什么事。因为他很清楚他的个性,和他追求的她的个性。



「……自己说自己是大帅哥未免太厚脸皮了吧。」



「就是说啊!真是厚脸皮耶!还有说什么拥有无限的爱也是!太逊了,你是笨蛋吗?笨蛋笨蛋——!」



潘德拉刚抬手制止几乎要咬住他耳朵的莉可。



「吵死了。总之,现在那是我的首要之务。那换个话题,刚才我打倒了软绵子。虽然她很强,但不愧是我,毫无惊险地完胜。然后我的完胜反而让我在想,接下来要成为最强的我,如果在成为最强的缓冲期间内也是最强的话,其他人会不会就没了挑战的兴致呢?」



完全搞不懂。理事长歪过头。



「……所以?」



「啊~所以……算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我有破绽,或者也可以说事到如今就算拔去一根利牙,我也无关痛痒……」



说到这里,潘德拉刚像是突然觉得讲话太麻烦了,倏地瞪大双眼。



「归根究柢就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加百列,这是男人之间的单挑!来吧!」



「啊?慢着,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闭嘴!莉可,你别出手喔。这种时候要有男子气概地空手战斗。」



「蠢死了,我才不想出手呢。」



正如同莉可「噗~」地噘起嘴巴所说的,任谁都看得出潘德拉刚不是认真的。所以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也没有任何人来帮助理事长。



潘德拉刚大步走近,像在弹开飞来飞去的苍蝇一样——



「嘿!」



「咕呼!」



揍了理事长的脸颊一拳。当然,他已经手下留情了,力道只有他本来拳头力量的万分之一。别说瓦片了,顶多只能打破仙贝吧。但理事长原本就处在形同废人的状态,所以这一拳还是造成了打击,他的双脚踉跄。



见状,潘德拉刚有话想说似地皱起脸庞,但结果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像拳击手一样挥舞着两只拳头向他挑衅,再把脸颊凑向他。



「来,轮到你了,反击吧。我会心甘情愿接受。因为我是最强的男人,龙岛/龙头师团的师团长。让像是随时都会翘辫子的你软绵绵地打一拳,我也不痛不痒。用不着客气喔。」



嗯,说得也是呢——理事长心想。



而且看见潘德拉刚不断凑来脸颊的傻样,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理事长领悟到如果不配合他,这出闹剧就不会结束吧。于是叹一口气后,随便地揍了一下潘德拉刚的脸颊。太用力揍的话,自己的肩膀反而有可能脱臼,所以几乎就跟轻戳没有两样,但是——



「奴咕啊啊啊啊啊啊!」



潘德拉刚却夸张地大声呻吟,往后飞去,甚至还在地上来回打滚,最后动作夸张地上气不接下气,瑟瑟发抖地站起身。板着脸又半眯起眼的莉可依然还缠在他的手臂上,看起来实在很不真实。



「呼啊,咕呼……算……算你厉害。是我……输了……!」



「……那个,你这到底是在演哪出啊……?」



理事长仿效莉可,也半眯起眼说道。但潘德拉刚予以无视,像在说自己已经无计可施般地左右摇头。



「没办法,身为师团长的我输了,谁也不能抱怨。你拿去吧……!」



「是的。真是遗憾/幸福到教人子宫泛疼。真的是无可奈何,那我被拿走了。」



「什么!」



葛兰欧莉静静迈步,走到自己身旁,面向和自己相同的方向。理事长因此明白了一切。



像在说任务结束了般,潘德拉刚「哎呀呀」地转动脖子,拍拍衣服。理事长恨恨地瞪着他后——



「老实说的话,刚才那是演戏,那个男人受到的损伤是零。就算攻击他,我想胜算也很低。『主人』……虽然杀了那个既好色又是女性公敌又是最差劲的性骚扰男人,就全世界/个人而言确实是很有价值的行为。如果您下令,即使胜算极低,我还是会努力奋战。」



理事长垮下肩膀。



「我当然知道他在演戏,也不想攻击他喔。」



「失礼了。因为您一直看着他。」



「我只是很受不了,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哈哈~还挺重要的喔。好歹我也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嘛。」



潘德拉刚扭唇笑道。



理事长再一次叹息,斜眼看向并肩而立的她。



「我说,你应该明白吧?」



「是的。请容我反问,倒是您应该明白吧?我深爱/憎恨着您,同时——」



她转身朝向他。



「也同样深爱/憎恨着莉丝。」



「……」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目的。知道他赌上剩余的人生也想实现的愿望、欲望、梦想。



尽管如此,她——



「我——是矛盾枪。和莉丝一样,又和莉丝不同。正因为我是这样的存在,应该能够和您在一起吧?」



她微微睁开总是眯起的双眼,用眼神消除了他的反驳。



可以听见渐音叹了口气。



「是理事长输了。我劝你最好放弃无谓的抵抗。」



「……你没关系吗?」



「如果有人能够担任副秘书,工作起来会比以前轻松很多吧,我非常期待。」



「呃,那个,这个回答确实很有你的风格,但是该怎么说,是更加就你的心情上而言……」



「——我并没有想要任何回报,而且……」



渐音微微转过头,凝视着他。



「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是望着某个人,身旁也有一个人一直望着你。我已经习惯在同样的地方,一起注视着你了。」



在她脸上的,真的是非常难得——



清爽到近乎卑鄙的笑容。



「所以……就算事到如今再增加一个人,我也无所谓。」



这一句话让他真的再也无路可逃,只能接受一切。



理事长很不是滋味地目送着迈步准备走向某处的旧友背影——忽然想起了和至今的事态发展全然无关,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



「话说回来,马克斯,你为什么没有锁定骑士领的『长枪』?如果是那样东西,应该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不老』吧?你总不会不知道它的存在吧?」



「啊?那个不老的交换条件,是无法离开领地吧?那种不方便的不老我敬谢不敏……龙必须自由自在才行。还要拘束地利用轮椅也太逊了,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兴趣。」



自由。这个词汇确实很适合他。比谁都要强,比谁都要自由。



既是如此——与他这样的存在相称的,果然是比任何人都要自由的女性吧。理事长不由得这么心想。



「那么……该去问候一下我心爱的女人了呢。」



「慢着,我还有一个问题。都因为你爱面子,其他人会以为我是打倒了你,才抢到葛兰欧莉吧?这样一来……今后不就会有更多龙岛/龙头师团的团员冲着我来……」



「可能喔。加油啊。」



听到他那太过自由的回答,理事长由衷后悔:刚才应该更用力揍他才对。



*



锥霞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脚。没有受伤。虽然就算有,也很快就会痊愈。可能有称不上是受伤的肌肉酸痛和疲劳。不,单看起来,她根本不晓得体内的肌肉或肌腱处于什么状态,也可能只是感觉不到痛楚,其实双脚受了很严重的伤。可能只是现在也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伤口慢慢愈合。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那时候——



最后的最后,领主瞄准「基美史托兰提之爱」,她「真的濒死」的时候。就在领主挥起的戴恩思列芙要劈开紧身衣之前,她跌倒在地闪过了攻擎的时候。



她回想着。愈是回想,愈是陷入混乱。



那个真的是偶然吗?



隐隐约约——打从心底隐隐约约——她觉得好像有人推开了她。好像有看不见的某个人推开了她。



(不对……是偶然。真是蠢毙了……)



是她多心到产生错觉。脚会绊倒的原因有很多。脚会不动的原因也有很多。会跌倒也是当然。战斗的紧张气氛让她肾上腺素飙升,情绪非常激动。所以记忆会模糊也是当然,会产生奇怪的误会也是当然。



(……可是……)



即使只是错觉,只是误会,只是偶然。



她有这种感觉也是事实。



她「呼」地吐一口气。



「他」也——存在于自己心中。



甚至让她产生那些想法,甚至让她联想到他——



她想,至少这一点就承认吧。



现在已经不在,到处都看不见的他。从前她曾视为前辈景仰的他。



(蠢……毙了……)



就在她回想着他,再一次叹气的时候……



「好疲倦的脸啊。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么累的时候,还有讨人厌的家伙找我说话。」



「即使是讨人厌的家伙,看来你至少还有力气回话嘛。那我就放心了。」



拍明边环视部下们的工作情况,边走到她附近。



锥霞皱起脸。她确实累了,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也不想和这种男人说话。但是,有件事她必须问清楚。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是你拜托我的吗?这就是方法喔。」



她拜托他?拜托什么?她确实记得意识朦胧间,自己好像和拍明说过一些话,但她想不起来对话内容。一旦她想回想,不知怎地就觉得很难为情。



拍明呵呵笑了,又道:



「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啊,我想尽可能实现妹妹的愿望。」



少开玩笑了——她心想。因此锥霞迳自判断,迳自理解。



「少废话,闭嘴。也就是说……你们也无法坐视不管这个城市被『骑士领化』,然后也打算顺利的话,顺势回收骑士领持有的祸具吧?」



「这些都是次要喔。不肯承认哥哥单纯的心意,真是固执呢——不过到头来,如果我回答就跟乎常的理由一样,你就会接受吧。是为了解开未知喔。」



对于这单纯又几近真理的回答,她确实只能接受。锥霞哼了一声说:



「蠢毙了,你这次又看上哪种愉快的诅咒了?反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别再找我说话——」



「啊,不是不是,这次不是诅咒喔,正好相反。」



「相反……?」



像恶作剧的小孩般,拍明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