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一日 午后① 半神们的卡农曲」(1 / 2)
梦境中
「太阳公公好暖和好舒服呢!黑漆漆先生!」
此处为椿所作的史诺菲尔德的梦世界。
缲丘椿坐在遇见了好几只动物们的庭院草皮上,以天真无邪的嗓音说道。
然而被称为「黑漆漆先生」的异形存在──苍白骑士全身都缩在庭院树木的阴影下。
「咦?黑漆漆先生,讨厌太阳公公吗?」
骑兵彷佛在答覆椿的提问,浑身猛烈打哆嗦。
『有一点讨厌。』
椿从漆黑团块的动作中,总觉得他是这么说──但椿心想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因此直接出声喊骑兵。
「觉得很难熬的话,要不要进家里?」
从初次见面以来,被称作「黑漆漆先生」好一阵子的骑兵没对椿讲过任何一句话。但自从骑兵安排许多动物进入梦境中之后,逐渐开始靠态度表达自身意志。
虽然那只是像动物般,简单表达高兴或不高兴的程度而已。
朝屋内迈进的椿,忽然平静地眺望住宅区后嘀咕:
「因为大家都讨厌这城镇才跑得不见踪影吗……」
变成和椿同样身形大小的「黑漆漆先生」靠近表情阴沉的她。
椿露出笑容,对一旦有烦恼就会过来摸自己头的「黑漆漆先生」摇头。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黑漆漆先生。」
然后,椿望向在庭院嬉戏的无数动物们继续说道:
「因为和以前不同,现在有这么多动物在嘛……」
「不论是爸爸或妈妈,现在任谁都不会离开城里了吧。」
耳闻这句话的骑兵,判断此话正是她的「心愿」。
如今的骑兵不过是会听从椿这名主人的愿望,不完全至极的愿望机。
骑兵为了靠自身力量创造出她所期望的状况,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目前的骑兵仍无法琢磨出复杂的推测。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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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 史诺菲尔德郊外
数辆汽车奔驰于荒野中延伸的漫长道路上。
其中一辆车内载著数名魔术师。
尽管他们在钟塔是默默无闻的魔术师,却也由于听说此次传闻,为能扬名四海而造访史诺菲尔德的其中一派。
「刚才越过城镇的边界了。」
听到担任驾驶的年轻魔术师的话后,后座的中年魔术师低吟:
「怪开!呼哦哦哦,该怪给窝开!」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恐惧。
据说是在与疑似刺客的英灵交涉时,被对方的短剑纵向割开舌头。
此人显然不擅长治愈系统的魔术,因此才在舌头缠绕咒符的情况下不停对担任驾驶的弟子叫唤。
「我明白,师父。我们已经在看见那片沙漠的陨石坑形成的瞬间内心受挫了,所以想逃跑的心情是一样的。」
「开在前面的车大概也坐著魔术师吧,上面还有使魔盘旋……」
此时驾驶察觉到变异。
察觉到当越过城镇边界之后起,就有好几辆车停在道路两侧。
然后,原本开在很前面的车辆也慌张地停靠路肩。
当驾驶思索起在这种荒野途中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时──
只见飞在前方车辆上头的使魔忽然坠落,同时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呕吐感,致使驾驶难以继续开车。
「……?」
驾驶仓徨地在路边停车后,为解释停车理由而望向后照镜。
「不、不好意思,我身体突然不舒服…………!师父!」
透过后照镜反映出的却是异常景象。
身为自己师父的中年魔术师,脸色铁青且精疲力竭地倒下。
『糟糕,要立刻……」
驾驶按捺自身呕吐的冲动,打算向副驾驶座的师兄搭话,此时再次打哆嗦。
因为副驾驶座的师兄同样脸色铁青,浑身由于痉挛而微微抖动,手背与颈项均冒出类似蓝色的斑纹。
「什……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驾驶也察觉到。
自身双臂也冒出同样斑纹,蠢蠢欲动地打算侵蚀自己的身体。
车内响彻尖叫──紧接著,沉默造访。
数分钟后,车辆缓缓开动。
停靠于周围的其他车辆也一样,车体在引擎发动的同时开始缓缓移动。
汽车当场回转,往史诺菲尔德这座城镇折返。
在驶向城镇的车辆中,眼神空洞的驾驶开口:
「真期待回到史诺菲尔德呢!」
「是啊,毕竟那是座好城镇。我们得坐在贵宾席观赏圣杯战争才行!」
副驾驶座的师兄露出同样眼神答道。
他们身上冒出的斑纹已经淡去,脸色也恢复正常,但只有心灵变得与原先截然不同。
「呀哈,刚怪灰到撑里。」
听著师父发出似乎很愉快的喊叫声,车辆再度奔驰于荒野。
驶向满是混沌的纷争尚未止息的史诺菲尔德市。
史诺菲尔德市在这天,以此瞬间为分界,化为舒服的牢笼。
无法离开,又来者不拒。
其景象简直像城镇本身拥有意志,并吞食人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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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诺菲尔德北部 大溪谷
──这是……什么?
──那些英灵究竟是什么人……?
缇妮‧契尔克从吉尔伽美什自宝库拿出的飞行宝具「维摩那」后方探头,前方光景烙印于眼帘内。
与神秘弓兵对峙的吉尔伽美什,以及插手两者战斗的神秘女使役者。
吉尔伽美什面对插手战斗的英灵,露出明显甚是不悦的表情,但在对方有所反应前,事态便已经往前推动。
尽管神秘弓兵因女英灵的一击而遭到溪谷碎石埋没,但下一刻,化为小山的碎石犹如火山爆发般弹飞。
巨大岩石高飞至必须仰望的程度。
接著好几块岩石忽然粉碎,碎片中竟出现缠绕惊人魔力的箭矢。
伴随碎石一同飞翔的神秘弓兵,从飞舞的岩石后方射出无数箭矢。
每支都缠绕龙卷风的箭矢骤雨,化为真空漩涡后卷起破碎的岩石,朝吉尔伽美什与女英灵坠落。
下个瞬间,吉尔伽美什从「国王的财宝(Gate of Babylon)」拿出武具,女英灵则搭起复数箭矢于出现在手中的弓弦上,紧接著同时射出好几箭。
武具与箭矢以缇妮的肉眼难以追踪的高速射出,宛如化为暴雨与倾注而下的狂暴龙卷风般,接连扑打过来。
──吉尔伽美什大人自然不用说……那名英灵究竟又是……?
既然是骑马出现,难道她是骑兵的英灵?
不过从她的使弓手腕来看,视她为弓兵也不足为奇──若真是如此,就代表这座城镇显现出三柱弓兵。
──还是说……并非弓兵,却能以那种威力驾驭弓……?
缇妮心想,这不可能。
毕竟这简直就像弓兵拿剑与其他职阶的使役者交锋。
英雄王虽说是弓兵,却持有开天剑或名为【原罪(Marduk)】的剑,但撇除其惊人威力,若单论纯粹的剑技,想必英雄王也不会与剑兵职阶的使役者直接面对面交手。至少在这个时间点的缇妮是这么想。
不过,不断出现在她眼前的光景,颠覆了她原本的常识。
「……」
女英灵右手往身旁一举,该处便显现一匹骏马。
接著,女英灵轻巧地跨上那匹马,随即迅速驰骋于溪谷上方。
她手上缠绕的布料依然溢出浓郁神气。
其浓郁魔力透过缰绳流窜至马匹上,双方因此化为人马一体的搭档在暴风箭雨下穿梭。
巨大碎石开始朝地面坠落。
他们轻巧地跑到碎石上方,最后甚至开始跨足至坠落中的岩石。
当缇妮目睹在碎石瀑布逆流而上的女英灵与马匹后,她确信了。
──她的职阶果然是骑兵!
如此一来,想必是原本就有弓兵素质的英雄,这次以骑兵形式显现。
看那柄弓的威力,应该是藉由缠绕在手臂上的布料所流出的神气来提升水准,此猜测想必是妥当判断。
──那块「布」果然是宝具……应该是会强化使用者能力那类的……
女英灵转眼间便攀升至高空,最后抵达逐渐坠落的碎石顶点。
接著,女英灵俯视下方的神秘弓兵的身影,骑在马背上猛力拉紧弓弦。
插图007
神秘弓兵察觉到她的气息,其视线透过覆盖于头部的布料转向她。
「……」
女骑兵背对太阳,整个人朝向神秘弓兵拉紧缠绕浓郁神气的弓弦。
「……这样啊。」
「弓兵啊啊啊──!」
弓兵以全身承受女英灵毫不掩饰强烈敌意的嘶吼,同时轻声说道:
「……是你啊,背叛的女王。」
弓兵甚至不闪不躲地架起弓,他自身缠绕于手臂上的布料同样涌出浓郁神气。
随后,弓兵自己释放出五支箭矢,好迎战骑兵射出的同样数量的箭矢。
在双方箭头分毫不差地接触下,蕴含其中的魔力迸散化为强风袭向周遭。
缇妮靠自己的魔术防御起参杂砂砾的强风,随即注目弓兵的动向。
不过,先有动作的是骑兵那方。
骑兵背后提炼出比前一刻更浓郁的神气。
骑兵在放出箭矢的同时跳下马,拿爱马当诱饵好绕到对手的弓兵背后。
「……令人不快。」
弓兵边如此说道欲转过身,但音速的箭矢更快一步袭向弓兵,而且是往背后的心脏附近直击。
然而,这又是怎么回事?
箭头碰到男子身上的──碰到那块从头上披下来的布料的同时竟硬生粉碎,没能刺进肉里就四散于半空中。
「……!」
目睹那副景象后,被称作「女王」的骑兵低吟。
「果然吗……」
那声低吟与其称为惊讶,更有种自己的推测升华为确信的含意在。
「……原来如此。」
吉尔伽美什目睹这副景象后,暂时回到维摩那的机上并嘟哝道。
「请问,您知道什么了吗?」
英雄王百无聊赖地答覆战战兢兢提问的缇妮:
「知道为何那区区弓兵能彻底防御我的宝具。还有,为何弓兵会漂亮地吃下一记那区区骑兵的拳头。」
「果然是有什么理由吗……?」
「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不过单纯是那镓伙的盔甲比较特殊罢了。」
「盔甲……吗?」
缇妮边询问边望向著地的弓兵。
那名弓兵身上并未穿戴足以称为盔甲的装备,说到覆盖于上半身的物品,也只有从头顶披下来的奇妙花纹的布料,与缠绕手臂上的不同花纹的布料而已。
「那恐怕是魔兽或神兽的皮裘。居然有办法加工到那种程度,原形恐怕是类似乌伽尔鲁狮之类的吧。」
尽管吉尔伽美什列举了巴比伦尼亚的魔物,但光凭这点仍无法令缇妮信服,于是她再询问:
「您是说那块皮料……能抵御王如此惊人的连击?」
「与攻击次数无关。神兽、魔兽偶尔会像那样拒绝人类的文明。方才,不局限最上等的武具,就连平常不会击出的下等宝具在内,他已经尝遍我的各种攻击,但我不认为光靠他的本领就足以防御一切攻击。不过,如果是靠肉体或魔力等方式防御,我也不觉得能解释那块皮裘毫发无伤的情况。」
英雄王半眯起双眼,再握紧自己手中的选定剑「原罪」。
「拒绝人类文明本身的特异点,偶尔会出现那种生物。至少那玩意儿无法光靠人类创造出的种种『道具』来解释清楚。」
吉尔伽美什如此说完后,嘴角微微扬起。
「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我只是期待从野兽身上剥下皮裘的人是那家伙自己。」
当缇妮看见露出苦笑的英雄王后,顿时理解他话里的含意。
这名立足于强者顶点的英雄王,期望伫立眼前之人是能匹敌自己的强者。若面对寻常英雄,或许英雄王只会断定借助宝具力量扫开自己的财宝者为无礼之徒。
为此,缇妮再次确认到处于视线彼端的弓兵是何其恐怖的敌人。
那名英灵是足以让这名高傲伟大的王产生「期待」的存在。
「不仰赖盔甲,而是靠弓扫开宝具也是不得了的本领。并非随处可见的不入流之徒,确实值得赞赏」
「但是,那两人缠在手臂上的宝具到底是……」
「恐怕是神硬塞给人的遗产之类的物品。你看,虽说是同样的物品,但两者使用的方式却天差地远。」
「?」
经英雄王这么一说,缇妮便在双眼上施展感知魔力的魔术再凝视战斗。
于是,她确认到两者确实有所不同。
女骑兵那方,让足以称为神气的高密度魔力穿梭全身,但弓兵那方,魔力最多仅依附在自己的武具上,丝毫没打算让肉体本身接受那份力量。
「究竟是为什么……既然拥有那种素质的肉体,明明只要让神气流进体内,就能彻底压制对手了。」
听见缇妮这番话后,英雄王嗯一声后陷入沉思。
接著,英雄王流露出如同找到珍奇玩具般的愉悦神色。
「我只是单纯厌恶自己所认识的神到了极点……不过看来那家伙是对他曾信仰的众神,憎恨到甚至怀抱杀意的程度。」
「憎恨……神?」
「真滑稽,毕竟,创造出那顽强肉体的恐怕就是众神。一边憎恨自己的存在本身,却还能保持那种英气,这名小丑不是很有看头吗?」
吉尔伽美什这番话自然不可能传进女骑兵耳里,而她依然不停放箭并朝弓兵吶喊:
「为什么!为何不让吾等父亲的力量,不让战带的力量依附己身!你是看不起我,想藉此嘲笑我吗!」
弓兵靠手持的弓打掉每一击都蕴含破军威力的箭矢,再以沉重嗓音答覆女骑兵的疑问。
「神之力,不该是依附己身的力量。」
「……什么?」
女骑兵听见该答覆后,总算察觉到流窜于对手体内深处的「某种力量」。
察觉到弓兵体内充满了与神之力截然不同的,宛如灼热剧毒般异质的力量。
弓兵正是驱使那份力量,将从「战带」释放出的力量,如驱策使魔般竭尽全力操控。
弓兵架起参杂神气与「某种」力量的弓箭,从布料后方讲出犹如混杂愤怒与嘲笑的,如同诅咒般的言词。
「而是要制伏、蹂躏践踏……该靠人类的臂膀支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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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 警察局
「报告,确认到北方溪谷有复数疑似英灵的反应。据判断其中一名应该是弓兵……也就是吉尔伽美什。」
收到秘书报告的警察局长大力叹口气后,望向享用起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蛋糕的幕后黑手少女。
「……请你解释清楚,法兰契丝卡。」
「解释什么?我记得从最开始就提过要召唤真正的英灵了吧?」
「我的问题是──是谁,还有召唤了什么。」
被局长默默瞪住,法兰契丝卡用手指撑著下颚并别过脸。
「咦?会有人在圣杯战争问这种问题吗?嗯,我是晓得那名英灵的真面目还有主人的资讯,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法迪乌斯小弟跟上头的人好像不太信任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少装傻。昨天在歌剧院那件事也是,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们,是否真有隐匿的打算根本可疑到极点。这次的手段还是大白天就堂而皇之袭击赌场旅馆,甚至牵连到城里的人。虽然目前还没出现死者,但我已经收到有人因为碎玻璃受伤的报告!」
法兰契丝卡听见局长显得有些慌乱的语调后,露出略微阴沉的笑容对他说道:
「咦~我以为选定这座城镇当圣杯战争舞台的那刻起,就应该做好会连累平民的觉悟了耶?」
「如果不是引人瞩目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们之所以召唤那名魔法师,就是为了控制伤害在最小范围,也依然能确实获胜。特别是有主人缺乏正当理由就牵连城里的居民时,就应该率先排除此人。」
「你还真固执耶。不过,我也不想残杀城里的居民,所以就给你点提示好了。」
接著,法兰契丝卡边嘻嘻嗤笑边组织起词汇。
「你知道神吗?不是圣堂教会的人们崇拜的那种神,是更有别于此的神话中的神明。」
「……?」
「在被称为神代,即是这个世界依然充满魔力的时代,有许多『概念』和『异物』与人类参杂。虽然彼此均拥有智慧,结果终究是不同生物。」
法兰契丝卡眺望远方并如此诉说,彷佛缅怀过往般半眯起双眼。
「如此一来,两者无论如何都会错肩而过,甚至上演好几出喜剧与悲剧。唉,这点即使是人类自己也一样……对方毕竟是力量的集合体,因此错肩而过的等级与误会的等级都不可同日而语!不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能提升倍率呢!」
「……你想说什么?」
「而憎恨当然也会均衡发展成合适的等级,才能解决。」
随后法兰契丝卡的意识专注在从溪谷方向稍微感受到的魔力漩涡,面露陶醉表情并回想昨晚目击的景象。
「职阶的确是弓兵,但本质却变得截然不同呢。他已经有一半足以称为『复仇者』了吧?」
「……你说复仇者?」
局长也从法迪乌斯那边听说过,艾因兹贝伦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曾召唤那特殊职阶的英灵。
但作为英灵的强度却差强人意,因此早早便败退下来。
然而,局长记得法迪乌斯读取实际参战者留在自己人偶上的讯息后,以严肃表情说出:「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假如那名英灵战胜并留下来,世界本身可能会就此迎向终结。总之是名令人害怕的英灵。」
假使与那名英灵同质的存在现身,那岂不代表对方是无与伦比的危险存在?
法兰契丝卡见局长蹙眉,便耸肩并说出那名弓兵(复仇者)的资讯。
很愉快似的、很开心似的、对那名英灵的仇恨流露出慈爱似的。
「不过,那名英灵憎恨的不是人类……而是如今不知道消失在哪颗星星上,或者已经腐朽败坏,或者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相当古老古老的『众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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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谷
在远距离的弓箭互击与近距离攻击交错下,持有同样宝具的弓兵与骑兵的斗争仍在继续。骑兵灵巧地分别利用原本栖宿于己身的,拥有浓郁神性色泽的魔力所创造出的长枪与弓箭,与爱马一同不停攻击弓兵。
目睹这场战斗的缇妮心想。
该不会那匹马本身就是宝具之一。
当缇妮望著那匹难以想像是普通马匹,而是充满幻想的马的动作时,女骑兵打算逼迫弓兵退到更死角处,但是──
爱马似乎有所察觉地提起前脚终止动作,与此同时,女骑兵和弓兵间的地面竟插进无数武具。
「……我应该说过别碍事才对!」
骑兵瞪起射出那些武具的男子,那名男子──英雄王不屑地说道:
「愚昧,我可没有闲情聆听在王的面前居然不愿下马的无礼女人说话。」
英雄王伫立于维摩那前端悠然俯视,其背后空间正闪耀光辉,沉眠于宝库内的无数宝具探头。
于是,骑兵暂时拉开与两名弓兵间的距离,怀疑地望向维摩那机上的男子。
「你说王?就凭你?」
「真受不了,虽然你被称为女王,结果终究只是趁我不在时,在庭院争夺地盘的贼人之流而已嘛。不仅无礼,甚至愚昧,实在令人错愕。」
此话并非讽刺,而是蕴含明确侮辱含意的冷漠言词。
「你没有与我这名真正的王身处同样场所的价值,给我速速离去。」
英雄王以踢开路边小石子的感觉,从「国王的财宝」射出众多宝具。
「……唔!」
或许是本能察觉到被直击就糟了吧。
骑兵巧妙控制爱马,在宝具的骤雨间驰骋。
随后,披覆布料的弓兵朝那匹马射出一发锐利箭矢。
「!」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马匹却因此失去平衡,第二波「国王的财宝」便在此刻来袭。
女骑兵于剎那间涌出一股格外强盛的魔力。
融合自身体内那神性浓郁的魔力,与从布料涌出的足以称为神气的纯粹魔力,使其栖宿在手里的长枪上。
女骑兵靠蛮力甩开无数袭来的宝具后,朝英雄王投掷长枪。
贯穿追击而来的宝具骤雨,缠绕神气的长枪以吉尔伽美什的心脏为目标猛烈前进。
然而,英雄王却在原地不动半步。
从「国王的财宝」展开无数盾牌型宝具,紧逼而来的长枪在贯穿数面盾牌的位置停下来。
「我从刚才就很在意……这毫无道理的宝具数量是怎么回事?」
吉尔伽美什无视语带错愕的女骑兵,只是以泰然自若的口吻开口:
「竟偏偏对我施展神的力量,真是无礼至极的女人。」
不过,似乎又对女骑兵略感兴趣而边观察边轻笑。
「虽说算不上毫发无伤,但居然能以肉身阻挡上等宝具。」
想必是没能彻底扫开的几件宝具擦伤女骑兵身体,其肩头与侧腹均有负伤,还流出数量不少的血。
当英雄王看见那个即使受伤,却依然在马匹上展现战士风采的女子后,嗯一声颔首并陷入沉思。
「看来你继承我所不认识的神明的浓厚血脉。纵使觉得扫兴,但由你们两人来当对手,或许足以在达成与挚友的约定前,为我暖身。」
尽管英雄王依然表现得游刃有余,脸上却不见疏忽或傲慢的神情。
「你们是试金石。我不允许你们没有我的许可就在此毙命。」
毕竟对英雄王而言,真正的暖身是为了做好与朋友一战的准备,为此要连平常不曾使出过的招式都试遍。
「……要是敢继续阻挠我,就从你先排除,金色之王。」
于是,英雄王有点瞧不起女骑兵似的,以鼻子发出哼笑声。
「阻挠?你应该是跟救济搞错了吧?自称女王的小姑娘。」
「什么……?」
吉尔伽美什面对面露疑惑的骑兵,瞥一眼在崩塌的碎石前威武伫立的弓兵后答道:
「连被耍著玩都没察觉到的你,是打算如何将那名男人当成猎物狩猎?」
「……你说我被耍著玩?」
「你和那家伙作为英灵的水准不同,你的器量应该没小到不懂这点吧。」
从维摩那的阴影处观察英灵们的缇妮,也同意英雄王的话。
圣杯战争的主人被赋予可得知对手大概强度的简易透视能力,能藉此观察对手状态、肌力及敏捷程度等区分过的资讯。
该能力会因为主人的感性而看见不同画面,缇妮的情况则是会看见一座山上流下速度不同的六条河川。
从该画面足以得知,所有河川全都快速流动的是英雄王与披布的弓兵两人,骑兵女则是四处流动著流速与两者相比下较缓和的河川。
尤其掌管机运的河川流速特别缓慢,若仅单纯比较基本能力,感觉女骑兵有些不利。
尽管能靠来自宝具的神气栖宿己身,藉此提升原本的能力好几阶段,但既然目前处于对手持有同样宝具的情况,想必也无法因此取得优势。
又或者让神之力栖宿己身,与当成道具来使用的两者间或许会有所不同,但两者的不同究竟会带来何种影响,缇妮无法推测。
当缇妮如此思索时,发觉女骑兵表情紧绷,并以锐利眼神瞪起弓兵。
「我知道我们水准不同……」
只见她仅一瞬间展现出宛如与自身年龄相仿的少女口吻,接著又散发纯粹的敌意,以威风凛凛的态度宣言。
「毕竟,我是被这男人杀死的!」
「咦?」
缇妮无法理解骑兵的言行,顿时浑身僵硬。
那句话本身的意义是能够理解。
无法理解的是骑兵放声宣扬著提示他人自己真名的意义。
想必是因为弓兵也认识骑兵,而以英雄王为对手,隐匿真名似乎也没太大意义。
不过,在不晓得哪里可能有使魔监视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真名的线索真的好吗?
然而,这名女骑兵的性情似乎坦率到超乎想像。
缇妮再以该疑问为契机,思索起对手英灵们的真名。
──操控弓箭与长枪,擅长马术且被称为女王的女人。
──杀死她的英雄。
──两人共通的布料宝具。
──否定人理的野兽皮裘。
缇妮为了圣杯战争而研读过五花八门的神话与英雄传说的脑海中,凑齐出好几块拼图,藉此构成某名英雄的身姿。
不过,她无法轻易认可此推测为答案。
女骑兵姑且不论,弓兵的形象与缇妮想像中的英雄实在相去甚远。
但是,女骑兵彷佛要证明这点般大吼。
「只是,我的末路如今也微不足道!」
女骑兵继弓兵之后,将视线转往缇妮的方向。
──!
缇妮因突然投射过来的视线而浑身僵硬。
但女骑兵并未对缇妮施展攻击,其视线直接回归弓兵身上后吶喊:
「回答我!你这家伙……刚才为何要狙击那名幼童!」
相较之下弓兵则答覆冷漠的言词:
「狙击同使役者一起露脸的主人为理所当然之事。虽说是幼童,却也是有击溃对手觉悟而参战的魔术师,根本没理由手下留情。这种问题谁不好提,偏偏是由身为战争起源的你来问吗,女王?」
「少啰嗦,给我闭上嘴消失!虽然我叫你回答,但根本不想听这种好像会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平庸正论!」
女骑兵说著可称为蛮不讲理的内容并再度具现化长枪,枪尖对准弓兵后继续提问:
「你是能靠那股力量与智慧,将所谓战场的常识折服,化为自己所期望的形态的人吧!正因为如此你……就只有你,是我认为绝不会做出那种行为的男人!」
女骑兵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弓兵身上,从缇妮的角度怎么看都是绝佳空隙──
「王啊……」
「也好,眺望小丑诋毁彼此不失为一种乐趣。」
虽然英雄王这么说,但缠绕于身上的魔力并未凌乱也没因此疏忽。
能感受到的,只有似乎想更深刻探究对手本质的好奇心。
至少那名弓兵确实有相当程度的资质,才能让这名傲慢的王产生兴趣。
但缇妮在意的却是骑兵那方。
──那名骑兵,因为弓兵狙击我而生气……?
──比自己被杀还生气?
──……为什么?
自己是将性命在内全都奉献给部族的人。自从决定召唤英雄王,并排除魔术师们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可能反遭敌人杀害的觉悟。
就缇妮的观点来看,弓兵的话确实是正论。
──难道……我根本没被视为敌人吗……
女骑兵弃困惑的少女于一旁,依然骑在马上哪吼。
「我听说你在战斗上确实毫不留情,甚至会在敌国的市井中展开掠夺,为达目的也会不择手段暗算他人。但假如这些举动都是为达成宏大的愿望,根本不足以撼动英雄之名。」
马上的少女的态度远比外表更加成熟,她继续放声说道:
「……然而,无论有何内情,即便对手是会为世间带来灾厄的诅咒之子!你都不该是会满心欢喜地拿起弓瞄准幼童的人!不对,比起他人,最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
「人们对你的畏惧与崇敬的歌声,甚至震响了吾等故乡泰尔梅的沃野尽头,你究竟将代表神之荣耀的威名遗弃何处了!■■……」
女骑兵任凭怒火延烧,也不顾他人有可能锁定自己的真名,进而打算大声喊出对手的名字,然而──
「闭嘴。」
弓兵的一句话令周围空气冻结。
与晕染男子身躯同样色调的红黑色影子同时涌起,宛如生物般蠢动。
那是憎恨,那是恐惧。
那是污蔑,那是悔恨。
那是嫉妒,那是怜悯。
那是愤怒,那是断念。
那是嫌恶,那是遗憾。
那是绝望,因此也是空虚。
形形色色淤塞的感情即将濒临极限的阴影深处,响彻彷佛听者将全体受到诅咒的声音。
就连原本表现刚毅的女骑兵也一瞬间感到畏怯,缇妮同样产生自己心脏停止的错觉。
若无其事的仅英雄王一人,彷若在鉴赏喜剧的评论家一般勾勒起嘴角。
弓兵无视各有不同反应的三人并继续说道:
「以那名字称呼的英雄已不复存在。不,『那家伙』甚至早已不是英雄。是迎合耽溺于享乐的暴君们,为此付出在烈焰与雷霆中焚毁地上的衣裳(人的灵魂)之代价的愚昧之徒。那家伙在临终时打破誓言,选择快乐而非苦难!」
「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女王脸颊边流下冷汗边询问。
同时她确信这名自己认识的大英雄男性,已经是不同人。
「我只是普通的人类。包括你的父亲战神阿瑞斯在内……想要否定、蹂躏、污蔑奥林帕斯的众神,不过是为此而生的复仇者罢了。」
「对,没错。吾之骨肉、吾之灵魂,正是沦落为神的愚者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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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法兰契丝卡想起今早获得巴兹迪洛的许可,透过水晶球看见那名「英灵」的事,因此兴奋地扭动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