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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羽毛现·上(2 / 2)


但是,命令难违。



回到家里,愣站着一会儿后,小暮再次离家到街上去。



这并不是违反禁闭命令,只是没有食物了才出去买点东西,目标中的那个新上市的方便面很难买得到,所以走远了……



「……MAKI……」小暮小声念起昨晚被恐吓的孩子的名字。



只要找到那个孩子,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带着这种想法把附近的幼儿园和托儿所都挨个儿转了个遍,但还是没能发现目标中的男孩儿。不知道是叫“牧”还是“真木”(注),而且本来就没有没有孩子是MAKI这个姓,以此为外号的孩子也是一样没有发现。全赖少子化,幼儿园本身数量不多,调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哪里都找不着人……(注:牧和真木在日文中的发音都为“maki”)



小暮盯着早就沉默了的电话。



怎么办才好?问过犬童警部给自己调查一下居民册,但是他却对自己笑着说好好休息吧。然后说到能够一借慧根的人,果然还是风海前辈吗。不,不能把前辈牵扯进来。佐佐木课长已经对前辈千叮万嘱,说小暮巡查部长现在是外部人士,而且是嫌疑人,所以不准进行任何联络。



小暮一脸刚毅的神情在风中回过头去。



在一站路远的地方,应该是区的儿童馆。



放学回家的孩子们纷纷聚集在一起。中小学生应该很多,所以,虽然果真能取得年幼MAKI的情报的希望并不大,但总之先去试试看。



正要放回制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液晶屏上没有显示来电者。



「喂,我是小暮?」



『我是风海。』



「前辈,这样好吗,打电话给我?」



『在公共电话上打的,不会留下拨号记录。不说这个,小暮,有坏消息和非常坏的消息两条。』



「……没有好消息吗?」



『你要先听哪一条?』



小暮要求先听“非常坏”的那条。



『又出现少年的尸体了。同样是被切得四分五裂,调查之前的被害者的交友关系、听取夜间玩伴的其中一人的证词时发现的。用气枪射击小暮的少年一共有四名对吧?』



「……呃,嗯,不不,还有一个人,应该有一个名字叫星崎的年纪大一点的少年才对。」



『那个少年目前只是在小暮的证言中出现,还没有被找到。』



「……可是,的确有这个人的……」



『情况就是袭击小暮的四名初中生里,有两人已经成了尸体。』



「……我什么都没做过!」



话筒里风海的声音夹杂着杂音继续下去。



『听取了证词的少年清楚记得小暮你。他做证说在便利店前你突然上来找碴儿。』



「……不、不是那样的。」



『佐佐木课长可不是这样想。他认为上去找碴儿却被痛打一顿的大汉秘密地跟踪少年们,然后杀掉他们。』



「……说什么傻话……我才没有鲨鱼那样的牙喔。」



小暮想要苦笑,但是舌头贴在上颚上,无法顺利笑出来。



『尸体被摆弄过。这就是坏消息。』



「……前辈?」



似乎因为风势太强烈,电波状态变得不稳定。



『我咨询了一下在洛杉矶的式部。虽然没有实际看过尸体的情况所以无法断定,但她的意见是犯人不可能是鲨鱼。一来荒川的沙拉和深度都不可能适合鲨鱼生存,二来万一真的适应了,日常的捕食又该怎么办。』



铅灰色的云朵像轰炸机的编队似的在上空不停移动。



『按照式部的话来说,过去在洛杉矶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虽然发现过怎么看都只能联想到是被鲨鱼咬得粉碎的尸体,但是那些是假的,据说是用以鲨鱼的眼前做模的巨大锄头刻在尸体上形成的。』



「……这种事,不是无法轻松完成的工作吗?」



「是呢,要让巨大的锄头咬进尸体里,我认为必须有非比寻常的臂力和胸肌。」



这就是说,自己的话就能做得到的意思吗?



『至少应该还有随意的再听证工作,佐佐木课长有这种打算。对小暮你的公寓的居屋搜查据说也会就这样进行下去。』



「……前辈,我没有拿着什么锄头喔。首先,在狭小的房间就没有放的地方。」



『就算在公寓里没有,现在也有租借贮物室之类的东西。』



「前、前辈!」



小暮都想哭出来了。



『这只是作为刑警说说会怎样搜查而已。我相信小暮。课长想要再听证的话,由他去做不就好了吗?只是,为了证明清白,我想现在最好不要鲁莽地行动,很可能会再起疑心的。你好像跟犬童警部联络过关于居民册的事,不过有事情想调查的话请跟我说,我会代替你行动的。』



「……非、非常感谢你前辈……这样的话,那个……」



小暮拜托风海“想要调查叫做星崎的少年”。那家伙拿着斧头,说不定是真正的犯人。



『是在夜间玩伴里当上领头身份了吗,不过听取了证词的少年没有说出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话。』



「……请向再向那个被保护起来的取证的少年问一下吧。」



『保护并没有实行喔。』



小暮就像是眼睛进了沙一样眨了眨眼。



已经死了两个伙伴,一般的话不是应该由少年提出保护我吧的吗?



『出于事件性,目前正在实施报道管制。本来傍晚的新闻上就应该播放出来了,但是为了隐藏只有犯人才可能知道的情报,应该只报道成他杀致死的尸体之类的新闻。』



可是,毕竟是称得上连续杀人的事件,估计警察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少年回去吧。



『少年的家长是众议院议员,律师很快就过来了。』风海的声音中带着肃杀的回响,『不过是在有点迟的时间里去便利店,怎么就成了“夜间游玩”了呢,刚要说话就被滔滔不绝地指摘警察蛮不讲理的搜查。嘛,站在我们这边也无法强行扣留既不是被害人又不是加害人的孩子,当作保护也好警护也好,都以凭据行政权力的监视侵犯了个人私隐的理由拒绝了。』



「可、可是!少年本人应该很害怕吧,到昨晚为止都在一起的朋友有两个都被杀掉了啊,很可能会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



『少年说“我没有问题”——』



电信电柱顶上,一只大乌鸦拖着长长的疯狂叫声,盖过了风海的声音。



『——因为——有——毛羽——毛现——』



「喂,我听不清楚,你说有什么?」



乌鸦一边激烈地拍打着黑色的翅膀,一边像发现了腐肉一样不断鸣叫着。



『——因为对方是人权派里有名的律师呢,而且还有少年法这道墙壁,听取证词时不能强行问出他不想说的话。再联络吧。』



最后礼貌地致意后,电话就挂断了。



乌鸦的叫声在强风中如鬼哭狼嚎般传开来。



小暮仰望风吹云去的天空。



如果找到那孩子、MAKI的话,就通揭发被盘问过的少年撒的谎……说是单方面找碴儿,明明就是在恐吓别人……顺便自己的清白也能简简单单就得到证明了吧。



从孩子的脚程能移动到的范围出发,MAKI的家应该不会远于昨晚的便利店周围两站路以上。但是,即使连超出这个范围的区域内的幼儿园和托儿所都全部问过一遍,还是哪里都没有叫做MAKI的男童登记在藉。



还有,调查什么地方才好呢?昨晚的便利店吗?不,同事的刑警说不定在盯梢,就算不在,店员也肯定被叮嘱过一有什么就马上联系他们。便利店要剔除,剩下的调查场所是——小学生以下的孩子会去的地方的话……会在什么地方呢?



回公寓吧,小暮在口中嘟囔道。



小暮像是被强风推着一样悠悠迈出脚步。正如前辈所言,最好不要做出鲁莽的行动。不,是想动都动不了。



电话响了起来。液晶屏上还是没有显示来电源,前辈忘记说什么了吗。



「喂,我是小暮。」



『——“喂”吗,真是令人怀念的声音呢。呵呵,最近啊就算打电话,也很少听得到这个词了。更何况说完之后同时规矩地报上自己的姓名,这也是在现在很稀罕了。哎呀,我很清楚你那天然纪念物一样的身躯哦。好了,给这样的你,先告诉一件事吧』



「你是谁?」



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声音,但无法清晰的回想起来。



『——去四丁目的十字路口,在那里的大药房前左转,一直走小道,向着河的方向前进,然后会有个像箱庭的儿童公园在那里。』



「我说,你是谁啊?」



从命令式口吻推测可能是总厅的某个人,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应该有座商住混合楼与那座公园相接,那里有你的目的地喔。』



「那里有什么东西?喂,你是什么人!?」



小暮心想用傲慢的口气回应,对方就会生气然后报上名来吧,但是听筒里只响起轻轻的笑声。



『——呵呵,你听说过F.O.A.F.这个词吗?』(注:即Friend of a Friend,朋友的朋友)



留下这句话后,电话像是断了电一样沉默了。



+



+



画着长颈鹿的画的围裙在风中猛烈摇摆。



「给我下——来。」



在抬着下巴的围裙女性的正对面,一个穿着紧身运动服的男童正攀爬着游乐设施。



指定的公园正如那通电话的主人所说是一个“箱庭”。



仅有两个的秋千,狭小的沙池,看上去没什么利用价值的长椅,设置在角落的滑梯是只有一条道的古典设计。在差不多中央的地方——大概是攀登架的变种吧——有个绳网像短裙一样从巨大的格子上吊下来的游乐设施,而这就是全部的物品了。面对向道路而种的树木长得葱郁,但只能让人想到它不过是疏于打理。这是都市的角落里常常能看到的迷你公园,正是应付式的公共设施。



「给我下来——,DAI君——」



围裙女性不断向着爬到了绳网最顶部的男童喊道。



运动服男童在幼儿园里应该是相当于小班的年纪吧,身子胖胖的,以他那幼龄和体型在绳网上令人觉得很不安全。



「不早点下来的话——」



围裙女性是位相当年轻的母亲,身穿运动衫和牛仔裤,剪着刘海留得有点长的蘑菇头,只从侧面看过去的话标致鼻梁异常显眼。



小暮不知不觉中看入迷了。



「喏——,不会到DAI君的身边去的了喔——」



虽然算不上很漂亮的美人,但是从那响起的声音就可猜到其性格坚实可靠,精神开朗。她肯定是爱着孩子、爱着丈夫,她的家庭肯定总是笑声不绝,被温暖的光芒包围着……自己也希望有一天娶到这样的妻子……



小暮摇了摇头,强行移开视线。



自己都在干些什么,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像个跟踪狂一样盯着女性。



小暮看向与公园邻接的商住混合楼。



一楼是一排镶着毛玻璃的铝合金窗,朝着公园放出橙黄色的光芒。楼房已经变得非常陈旧,如果听说这是在高速发展期建起的建筑,很可能会老实地点头认同。



这里有什么呢?虽然也想过无视电话中的声音回去公寓吧,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很在意。



小暮转向楼房,就在这个瞬间,公园那边响起的声音让小暮打了个激灵。



「毛羽毛现。」



——什?



「不下来的话不会到DAI君的身边来的啦,毛羽毛现。」



——什么!?



绳网上的男童撒娇似地摇摇手臂。



围裙母亲双手叉起了腰。



扭动着身体的男童的幼稚声音乘风而来,一张小纸片从运动服里飘落。



面露吃惊表情地向着绝版伸出手臂的身体大幅倾斜。强风吹过,绳网上的男童是不可能调整身体姿势的。



网系着的栏杆高度为两米高一点,搞不好的话说不定有三米高。被运动服包裹着的小身躯从这种高度上自由落体。



「呜嗷。」小暮猛冲过去。



很幸运已经踏入了公园,两人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



滑行的同时转过半个身,后背激烈地摩擦着,在“猛然撞到什么东西的同时”在胸前接住了孩子。



「没、没事吧?」



潮湿的尘土卷了起来,绳网重复吊桥状的扭曲,同时发出呻吟声。



那呻吟声听起来像是人的声音。



「哎……那、那个……」



围裙女性倒在地上,痛苦地按着脚踝。



「……咦……」小暮皱起眉头的同时察觉到了。



「那、那个……那边的母亲……对不……咕啊」



鼻梁严重麻痹着,血的味道在鼻腔中扩散。



坐在胸口上的男童照着小暮的脸来了一记头槌。



「咕啊、啊啊……等等……咕啊」



「臭猩猩,不要欺负绫子老师!」



「……你说老、老师……咕啊啊」



「大猩猩!」



男童接二连三的头槌毫不留情。



+



小暮在木地板上跪坐着。



周围聚着一群非常好奇的孩子。



既有笔直地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暮的幼童,也有倚靠在后背上读起画册的孩子,还有指着手指偷偷交谈着的像是小学生的女孩,和在旁边摊开素描本对着这边写生的少年。



小暮挠痒似地摸了摸贴在鼻头的创可贴,望着因贴着的“画作”和“窗花”而纷繁得宛如拼接手工品一样的墙壁,然后视线移到那上方挂着的名牌。



「Kids·Quarz」



听说是未经批准的托儿所。



木地板上有组合式的滑梯,有点圆的小桌子和椅子杂乱地排放着,墙边放着一排低矮的书架。



因风吹而咯哒咯哒地响的垃圾口的另一边,是刚才抱着接住DAI的儿童公园。



「呣。」托儿所吗,想不到会如此失策。



说起来,MAKI不是说过“我没有去什么幼儿园”吗,也就是说是在这里上学,不、是被寄托在这里吗?



但是一楼里并没有目标中的人影。



「唔、呣。」而且即使想要去确认,小暮也只能做到侧侧头程度的动作。



穿着运动服的DAI——本名好像叫DAIKI——正骑在跪坐着的膝盖上,就这样睡着了。



「唔——」



像是小学生的女孩们嘻嘻地笑着,可以听到“大猩猩、大猩猩”这样的轻声细语。



「唔唔呣」



笔直站着一直盯着这边的幼童像是在模仿似地“WUWUMU”地呻吟着。



「唔、呣呣」



靠在背后看着画册的孩子带着“别动”的意思敲了敲小暮。



「呣、呣呣呣」小暮额头上渗出了潜水。不习惯孩子,不太清楚如何应对他们才好。更重要的是,得以这种像装饰品一样被人看热闹的状态坐到什么时候呢。



笨拙却又轻柔的脚步声走近这边,小鸟的美丽嗓音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至少在小暮听来是这种样子。



「对不起,小暮先生。」



「啊、绫子老师。」



小暮接受了这样的自我介绍,绫子是在这里工作的晚班保姆。画着长颈鹿的围裙摆动着,绫子向周围的孩子竖起了食指。



「给小暮叔叔添麻烦的孩子,抓住这根手指~」



孩子们既没有笑,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我、我并不是叔叔……」



「很好,看来大家都是好孩子呢。哎呀,小暮先生,跪坐什么的。」



「我、我是跪坐着时最能平静下来的。」



「有男子汉风范呢。」



「……诶……我、我是……」柔道三段,剑道三段,空手道二段,这样的话刚说到嘴边,小暮就慌忙摇摇头。



男子汉风范应该不是骄傲地说出这些事吧,嗯。



「小暮先生,让你陪游乐室里的孩子,真是非常抱歉。二楼的孩子睡不太着,所以才没法马上回来。」



「……没没,自己什么也……」



「哎呀呀,DAI君也睡着了。」



长颈鹿围裙向前弯下身,注视着跪坐着的膝上。



「呵呵,看上去感觉彻底安心了,是因为被小暮先生救了才亲近上了吧。DAI君,床铺在二楼喔,来我们走——痛——」



伸出来的运动服手臂在空中不自然地停住了。



「绫、绫子老师,脚还是……」



「已经敷了消炎药,不过还是不能轻松一点角度,啊、对不起,这不是说是小暮先生的错。」



「不、没什么。」也不是说肯定都是自己的错。



在公园撞飞了她,让她扭到脚踝了。



回想一下,在那个时候——从站的位置来说也是——绫子也是为了接住DAI而绕了过去。就算不出手,她也肯定能救得了DAI。



只能想到如果小暮不猛冲过去,就不会负上不必要的伤。可是,她没没有说什么不满或者抱怨的话,而只是向小暮表达谢意。



「我来抱DAI。」



嗯,绫子老师是位出色的人。



「很重的啊,DAI君他。没问题吗?」



温柔开朗,为人着想,怎么说呢,呃、该说是理想的人吗。



「小暮先生,脸很红喔。请不要勉强。」



被两只手扶上来,小暮的脸越来越红了。



「有发烧吗?药的话这里有很多种的。」



「啊、是。」



如果像绫子老师这样的人是恋人的话,肯定每天都是玫瑰色的吧。



「退烧药可以吗,我马上准备吧。」



「哎、不不,你搞错了。」



「搞错了吗?」



「那、那个,绫子老师。」



——也去和女朋友约会一下嘛——。



犬童警部的声音在脑里反复回响,让自己联想到自己和绫子在横浜的红砖仓库街中结伴而行的情景。



——这样的话,在休假里交个女朋友就好了——。



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是仓库街,不过小暮认为用来和女性共漫步这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地方吧。



在那里得意洋洋地走着的小暮穿着条纹的阿玛尼款式的套装。说不定买上那么一套装也不错。嗯,应该先买好一套吧。这样的套装是有必要的。在非常私人的场合用,在约会上用。



「绫子老师,那个呢。」



「什么?」



「那个、呃」



——在休息日里,绫子老师会干些什么事情的呢?——



小暮吞了吞口水,一边抬头看着天花板一边说下去。



「呃,二楼是休息室吗?」



——什么时候休息呢?——那、那个啊——



「也会在这里睡,不过二楼熄灯时间更早。」



「原、原来如此,很快一楼也要熄灯,变得漆黑一片。」



——不介意的话,下次休息日,那个,可以和我一起——



「但是,我们是二十四时间随时应对的,而且也有半夜来接回孩子的家长过来,所以那边楼梯口一直亮着灯。」



「——是、是这样啊——」



小暮一边擦着汗,一边总算把心声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



在胸前睡着的DAI紧紧抓着白衬衫不肯放手。



想让他躺都躺不下,小暮只好继续抱着DAI,在楼梯口旁边的简易接待用家具套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如果是那个MAKI君的话,的确是由我们——不定期地——托带的。」



坐在对面的绫子做出复杂的表情。



说明了一下样貌之后,她似乎马上就明白了。MAKI不是姓而是名,是母子家庭,在这里留宿的事常有发生。



「我想小暮遇到他的那个便利店,是MAKI君的妈妈下班回家时经常绕去的店。听说MAKI君曾经在那里一直等到深夜。」



「嗯。」



楼梯口旁边的小窗因风吹而哐当哐当地响。



「那里的DAI君是MAKI君最要好的朋友喔。」



「唔嗯。」就算这样子说,向这么小的孩子该问些什么问题好呢?



小暮摇摇头,询问谜之词语的事情。



绫子开心地笑了。



「毛羽毛现现在在我们这里的孩子之间正流行着喔。」



「你说流行……」



说到底,什么东西啊“这个东西”是!?



「你不知道吗,可以作为Livly的诱饵哦。」



「Livly?」



「是互联网上的虚拟宠物,Livly是其诱饵的一种的虫子,不过东京人不太了解吗,在东北这是相当有名的传说哦。」



「我、我也是东北人,不过原籍是青森。」



「哎呀,我是岩手的喔。」



「噢噢,被称为日本的西藏。」



「——什么年代的说法啦?」



绫子边笑边鼓起脸颊。



「不不,是好的意思上,那个,怎么说呢,因为我没有听说过毛羽毛现之类的。」



「大概是因为本来就是面向女生的传说吧。据说东北的新娘在出嫁时,会从母亲那里继承毛羽毛现。」



「……你的母亲有“这个”吗?」



「是啊,在衣柜里。」



她说,毛羽毛现就在身边,在人眼触及不到的地方藏了起来,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繁殖,幸福便会在那家人降临。



「这该说是便利还是轻松呢……它是个什么形状的呢?」



「白色的而且轻飘飘的,像是句子的尾巴,又像是蒲公英的冠毛,扑呼,是女生和孩子喜欢的形式呢。」



绫子说明道。



在相当久之前、一九七零年代的那个时期,饲养毛羽毛现的人曾出现过全国性的激增,而那时所说的是,什么愿望都可以为我们实现,每次实现后就会消失不见,被其他人看到后会消失,不可以因为繁殖太多而放它到外面——这样的一种说法——。



「那个当时有卖的吗?」小暮倾了下头。



「是怎样呢,七十年代的故事是从阿姨那里听来的,所以详细的也不清楚。不过假货应该有卖吧?毕竟只要是白色的小毛球就好了。」



「原来如此,所谓的购买梦想吗。」



少年聚集在傍晚的街角上。



手里各自拿着虫笼,但是笼子罩上了布,所以看不到里面装什么。



跑来的女子拿出了茶叶罐。



茶叶罐的盖子上开着几个小点一样的气孔。



其中一名少年非常谨慎地把手伸向自己的虫笼,向着从女子接过来的茶叶罐中——飞快地、为了不让人看见似地——倒了进去。



女子高兴地笑了。



少年张口了——这是秘密——。



紧抱着茶叶罐的女子点了点头——谢谢你——。



晚霞让风景逐渐染上一片深棕色。



带着想和她交谈的想法,小暮边笑边说下去。



「与最近的热潮不一样,还相当有教育意义呢。特别是“不可以因为繁殖太多而放它到外面”这部分……不管养什么宠物都好,既然养了就应该负起责任爱护它,不能舍弃愿望……应该也有这种暗喻吧。」



绫子摇了摇头。



「不,据说放出去就会有危险。」



「危险……是指什么?」



不是说带来幸福的毛球吗,而且被人看到了还会消失不见?



「具体并不清楚,我是被这样教导下来的,就是“是这样啊”的感想。」



「唔呣。」



大概所谓的危险也是一种暗喻吧,小暮想道。



随便扔掉东西会遇上危险的事情,或者说,放手重要的事物的话肯定会后悔的,是这类警告、或者应该说是自古以来的忠告。



可是这些话没有说出口,没有说的必要,既不是在和她争论,也不是想指摘那理由应该是这个吧然后好让心中窃喜。



「嗯。这个毛羽毛现正在[Kids·Quartz]中流行是怎么说?」



「最开始说出这个的记得是MAKI君喔。」



「嗯?」



「说是MAKI君带着毛羽毛现。然后我就想,那肯定会遇上好事情的。」



绫子有点不自然地笑了。



「MAKI君的妈妈也是来自岩手的喔,因为没有口音所以没有察觉到,不过聊了一会儿后就知道是同乡了——因为MAKI君的妈妈说她是在北上线靠内部的地方,而我是北上市的——像站前的百货商场已经没有了,变成小店入驻的商住混合楼啊,拱廊商店街入口处的大型超市倒闭后就这样变成废墟啊,啊,才不是只聊了这些倒闭的话题哦,也说了在大路上建成的华纳-麦卡尔电影院是县内第一家复合式电影院——MAKI君的妈妈对什么话题都感到吃惊——」



「唔嗯。」



故乡并非一成不变,小暮也明白这种实感。



「就是在这话题之后啊,MAKI君的妈妈说出了毛羽毛现的故事。」



「跟他妈妈说完故乡的街道变化之后?」



「是啊。」



与绫子眼与眼之间不期而合。



「唔嗯。」所谓家乡,无论远离多少年,都会在心灵最深的某处成为支柱。这也许是作为自己认识中的故乡的痕迹……对发生了变迁的故乡所发的乡愁吧……应该是想起了毛羽毛现的故事,然后自然而然变得想要告诉儿子吧。同为外地人,小暮明白这种心情。



绫子低声叹了口气。



「但是,拜这所赐,MAKI君发生了一些改变。」



「嗯?」



「就算来这里,有时还是会在夜晚溜出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就算提醒他,也是说“我有毛羽毛现所以没有问题”。」



「嗯——」



小暮侧着头,隔了一会儿,问出原本的目的。



「——MAKI君的住址、吗?」



绫子非常困扰地低下双眉。



「——小暮是刑警对吧。」



「对。」



「——抱歉,不能告诉你。」



「嗯?」



「我认为小暮先生不是坏人,而且很感谢你救过DAI君——可是——抱歉。」



「唔唔——呣……呣~……」



小暮一边自己的声音里又再加上哼哼声,一边眨着眼。



「哎呀,醒过来了啊,DAI君。」



「呣~~~~~」(YJ:忍不住了……放过我吧拟声词我还只是个孩子_(:3」∠)_)



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DAIKI在小暮的膝盖上就像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似地,翻动着好几张卡片。看来是放在运动服的口袋里的。



「嗯,你喜欢这些卡片吗?」



绫子也跟着小暮打起招呼。



「要喝点牛奶吗?」



「没有了——」



DAIKI叫着从小暮的膝盖上跳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体态臃肿,还是因为下得匆忙,DAIKI没有平稳地着地,而是用膝盖和两手撑住地板,形成一个青蛙的姿势,一只手还是保持着握着卡片的拳头状态。



「DA、DAI君」



「没有了——」小身躯边叫着边向着通往外面的门跑去。



绫子追了过去,小暮也慌忙跟在后面。



在让人联想到被殴打后的瘀迹的厚重云层压下来,风势越变越强的时候,小暮和绫子以及DAIKI正注视着儿童公园那漆黑的地面伫立着。



「没有了——」



「回去里面吧、DAI君,明天会再帮你找的。」



「嗯嗯。」在这种强风中,像DAIKI丢失的仅仅那么一张卡片,感觉都能吹到去新宿的副市中心去了。



小暮像是一点点也好也要尽一下防风堤的职责似地,绕到了两人的后面。



绫子一边拍打着围裙一边转过头。



「……看来是心爱的卡片。」



「唔嗯。」那当然是心爱的吧,会从攀登架上掉下来,也是因为卡片飞到空中了。在那个时候丢失的话,已经只能放弃了吧,但幼小的DAKI还是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向着在旁边蹲着的绫子,表达着找到之前都不会回到房间里地嘟起嘴唇。



「嗯,」小暮弯下腰向小运动服说道,「找一样的卡片买给你吧。」



DAIKI似要和风声比试地叫喊道:



「没有了——」



「唔?」



「一样的卡片什么的、没有了,红色的火箭很少出现——」



「唔——呣。」是这回事吗。



「小暮先生,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认为这不是一种好的解决方法。就算失去了,也会马上给我买来——就算坏掉死掉了,也来再买——虽然对大人来说也许是省事的解决方法。」



「哎、不是,那个。」



虽然为自己简单的想法感到羞愧,但这又该怎么做才好呢。DAIKI又不像会就这样回去室内。



「明天一起找到这个孩子能接受为止。」



绫子说完像是给小暮的回答后,便在运动服旁深深蹲下去。



「今天天已经这么暗了,先回房间吧。卡片也在什么地方睡觉了喔。」



「卡片才不会睡觉——」



「唔嗯。」最近的孩子啊,总是在无聊的地方很现实。



和DAIKI脸靠在一起的绫子抬起头。



「……似乎是非常珍贵的一张,热度很高,而且是刚从MAKI君那里得到的卡片。」



「唔呣、呣!?」



小暮注视着运动服的手指紧紧握着的纸片。



如实地表现出全世界的人都盯上了这张卡的态度,DAIKI藏起了双手。



「莫非是“吉加斯火箭”吗?」



运动服的脸上清晰地闪耀着“你也知道这卡片吗”的表情。



「嗯。」



——MAKI——昨晚之所以买了两张,也就是说,用来给这个孩子的也包含在内的意思吗。



风势变得更强,拖着呜咽似的声音吹瑟着整个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