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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灵魂的牢狱(2 / 2)


“别试图用复仇很空虚之类的大道理来教训我。”



“我又没复过仇,哪能给你什么忠告?”



说的也对。老婆婆没有装作过来人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一丝好感。



“你的复仇打算干到什么地步?”



“什么地步?”



“是到杀掉仇人为止,还是说……”



“不用说,当然是全部。”



我猜出她提问的意图,没等她问完就做出回答。



赤佐老太婆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我。



“我要斩尽杀绝。他们的家人也无一例外。”



无意识中,右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手指甲将缠绕在掌心的绷带深深刺穿了。



半年来毫不懈怠地锻炼,让右手的握力和腕力早已今非昔比。



老太婆端正坐姿,背部与年纪不相配地笔直挺起。她说道:



“我本想说的是你的仇人同样也有自己的家人啊。”



“……?那不是正好吗?”



我没搞懂她的发言,歪起了脑袋。相对的,老太婆摆出一张苦瓜脸。



总觉得我们的话有龃龉。老太婆自顾自地理解,口吐恶言:



“究竟是你天性奇特,还是成长环境太特殊呢?”



“……完全听不懂。不管这个,我已经讲清楚我的目的,你会帮我吧?”



“当然了。我会给予你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她把还剩下大半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掐灭。



接着站了起来,像是在说谈话到此为止了。



“三个月造好之后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得能出院,赶紧搞定啊。”



“我明白了。对了,你有订报纸吗?”



想起一件事,于是开口询问。老太婆疑惑地歪着头,表示肯定:



“订是订了,怎么了?”



“有可能会用到,希望你帮我存起来。”



“唔……嘛,倒也没什么问题。就从今天开始可以吗?”



“好的。”



可以的话最好从大约两年前的报纸开始,不过这部分还是去图书馆查阅或者在网上搜索更快。



“那么,一切都拜托你了。”



我毕恭毕敬地向对方低下了头。现在的我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作为社会人的习性,即使向对方低头也不会有厌恶感。不论对方是谁,不论重复多少次,只要能让事情顺利进行,我将毫不犹豫地低下这颗头。哪怕一秒钟,我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原地踏步上了。



当我抬起头时,老太婆已经走到远处去了。



“死老太婆,完全没有回头看我一眼的意思。”



我低声骂道。没想到老太婆好像长了一双顺风耳似的,突然回过头。



她张开嘴像是在说什么,但根本听不见。



“死老太婆你叫什么叫?”



“靠,你说谁是老太婆啊!竟然还说了两次!”



她突然以巨大的音量怒吼,吓得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腰部因为负担突然加重而到处生疼,痛得快要麻木了。



搞不懂是真听见了,还是看穿我的性格而预测到我说的话,老太婆对我笑了笑,接着就离开了。成年之后,我说不定是第一次被人用那种声音怒吼。



“……不能吃”的老太婆啊。



但是很有精神,不用担忧她才过了一个月就一命呜呼。



我用手拂去空气中残留的几缕紫烟,然后推着轮椅前进。



不同于想到那群人渣时涌起的红黑色的亢奋感,现在传来的是心脏轻快的鼓点。



再等三个月。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应和着我的声音,车轮充满朝气地转动。



每当轮椅加速,不明原因的泪水就溢出眼眶,簌簌流下。



在我的心愿正式起跑前的助跑期,再有三个月就结束了。



新的一年到来,二月过去了,如今三月也到达了中点。



和事先说好的一样,赤佐老太婆再次拜访。这次穿的不是纯黑色的丧服,而是换上了素色的工作装。碍事的头发被整整齐齐扎在脑后。



只是换了个发型,就给人以截然不同的印象。



“噢,你的右手变得很强壮了嘛。”



老太婆和最开始一样,随便地拍我的右手。毕竟右手可是我的生命线嘛。



“隔了三个月又七天了。”



我指出她已经迟到一个星期的事实。老婆婆听了,摆出一张苦瓜脸:



“你小子真是个讨厌鬼。别管那么多,赶紧跟我来。”



她向我招了招手,就走出了病房。



几天前接到老太婆的联络后,就把出院手续办好了。我把仅有的几件行李放在双腿上,跟在她后头。昨天因为太过兴奋而整晚没有入睡,但是现在眼皮像是忘记怎么闭上,一点也没有沉重感。



走出复健中心,雨点纷纷扬扬地落下,然而在我看来它们都只是一片光粒。



我和老太婆一起搭着和她来的时候同一辆出租车,被带到了位于市郊区的一幢像是工作室的建筑物前。建筑物前方的停车场铺满了石子。沿着斜线整齐生长的柏树似乎代替了围墙,柏树后头就是工作室的入口。



工作室邻接着更深处的一处古老的木制房屋,应该是居住区。整体来看,就像是在原本普通的住家上,硬是把工作室拼了上去。而且那间工作室有一种粗糙的氛围,仿佛是由一间小型的工厂材料仓库改装而成。大概是机械材料和墙壁上有掉漆,让人产生了如此联想。和这个老婆婆非常相配。



“我回来啦。”



老太婆向屋子里打了声招呼。还有别人在吗。难道是老大爷?



本来藏在工作室角落里的某人,小心翼翼地出现了。



伴随着咔啦咔啦的,车轮旋转的声音。



出现在面前的少女和我一样坐着轮椅。



并且,她的右脚缺失了膝盖以下的部分。我的视线忍不住移向那里。



“羽澄,这家伙是个坏人,跟他打招呼得注意点。”



那个被叫作羽澄的女孩的肩膀猛地跳了一下。她胆怯地望着我,接着向老太婆投以依赖的眼神。老太婆刚走进工作室,她就绕到老太婆背后,想逃出我的视野范围。才刚打照面,似乎我就被她讨厌了。



她勉强从老太婆身后探出脑袋,向我微微地低头问好。其实我对打招呼根本不在乎。



既然不喜欢我,何必对我一一做出反应。



“你果然被讨厌了。唉,毕竟顶着一张那样的脸啊。”



老太婆叉着腰叹息道。真不好意思啊,我的脸就长这样。



有意见的话找我父母或者祖宗说去。



“是你的孙女吗?”



“没错。很招人喜欢吧?”



“跟你比起来,长得完全不一样。”



我诚实地回以讽刺。她鼻子哼笑了一声,说道:



“到了这岁数,所有人都会成为这幅模样的。”



“……说的也对。”



我对此表示同意,心里想起了能够永远保持青春模样的她。



环视工作室一圈,同样是木制的桌子由几条脆弱得经不起一踹的桌腿支撑,桌面上散乱铺着一堆设计图。这些用铅笔画的草图描绘了各种部件分解后的样子。



工作室深处堆积着大量硬纸箱。箱子上标明着“碳素”、“钛”等字样,里面装的应该是原材料。原材料的加工似乎也在这里进行,不过在我眼里就只是一堆不明觉厉的机器和道具。



这间工作室有一处让我中意的地方:室内空间往深处延伸,但给通道留下了足够宽度。看得出是以轮椅能无障碍地移动为前提建造的。大概是出于奶奶对孙女的关爱吧?



对于几乎没见过祖父母的我来说,这种感觉难以理解。



“你孙女的轮椅也是你亲手做的吧。”



我注视着女孩身下的轮椅。老太婆顺着我的视线回头,打了个响指:



“没错,是我最初的作品,做的很不错吧?”



“只靠看的,我没法下结论。”



“你真是一颗嚼烂的口香糖。”



我坦率地回答,却被老太婆骂成口香糖。她用嘴巴发出咕叽咕叽地声音,看上去真的像含着一颗口香糖在嚼。



“口香糖?”



“因为你这小子只会干巴无味地说话啊。”



形容得真贴切。我身体中的大半味道,早已经在那一天流失了吧。



像我这样的口香糖能派上的用场,至多就是妨碍别人过得称心如意。



“你的轮椅就放在里面。”



老太婆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我朝那个方向望去,只看见了走廊。



“真是谢了。”



“至于轮椅的操作方法,就让这孩子教你吧。”



老太婆手搭在女孩的脑袋上。那女孩露出比我还惊讶的表情。



她抬起头,战战兢兢地望着妖怪婆婆。



“毕竟这事我也没法教。虽然这孩子基本不开口说话,不过请她教你肯定是最省事的捷径,你就好好加油吧。”



老太婆自顾自地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嘴上叼着从怀里掏出来的香烟,戴上老花镜,开始和设计图对峙。一副“随便你去干”的态度。



“什么操作方法啊……我现在不就坐着吗?”



莫非是操作比较特殊的轮椅?难以想象。她无视我的小声抱怨,嘟起了嘴唇。死老太婆,明明听见了,偏要装出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



没办法,我转而朝向那个女孩。年纪大概是十岁左右。就像照片上见到的营养不良的小孩一样,披着一头脏兮兮的茶色头发。在纤细瘦弱这一点上也十分相似。



脸蛋比起老太婆要惹人怜爱得多。这是废话。这孩子不苟言笑,色素也很淡,散发着虚幻无常的气质。换而言之就是个没长多少肉的小鬼,除此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好像想躲开我的视线,于是开始向内部移动。



不过姑且在半路上微微地回头,用眼神无言地招呼我。



看来虽然她非常怕我,至少还肯为我带路。



凭什么要由一个小鬼头教我——这个想法浮现了一瞬间。但留心观察后,发现她掌心的皮肤磨得很厚,手边也布满划痕。弄清这一点后,我收回了先前无礼的看法。毕竟她相当于我的前辈嘛。



她的名字应该叫羽澄吧。我默默地跟在她背后。



最后,我被带到一个还是很像废弃工厂的、破落不堪的大房间,羽澄停下了。她尽量不转头看向这边,仅用头部动作向我示意。



顺着方向看去,前方坐镇着那辆我订制的轮椅。



“就是那个吗?”我不由得双眼放光向它冲了过去。来到与它并排的位置,握住轮椅的框架。



好,坐上去试试吧。



与其先仔细调查再坐上去,我更想尽早尝试新的轮椅。按照医院里练习过的步骤,把脚向前挪,用右手支撑全身体重,试着转移到旁边的新轮椅。每次做这个动作都非常辛苦,一下子头皮上就冒出汗水。贴着地面的右脚形式上起了支撑作用,实际只出了聊胜于无的力气。我的全部,都寄托在右手上。



累得气喘吁吁,总算没有翻倒,顺利地转移到了期待已久的新轮椅上。以前我甚至不曾在亲戚家见过新买的自行车,所以这可以说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辆“新车”。



迫不及待坐上去的心情也和坐上新车很像。



在轮椅上到处触摸,进行调查。心里不禁涌起了不合年龄的兴奋与雀跃。



这辆轮椅外观很接近于竞技专用的种类。车轮不是垂直的,而是斜向着地;靠背的形状也有异于以前乘坐的轮椅,去除了看护用的握柄。另外和在医院借用的一样,右车轮外侧安装了两个手轮圈(注7),这样靠单手就能操控左右两个车轮。



(译注7:手轮圈(handrim)是手动轮椅上的一个装置,安装在左右大车轮的外侧,一般直径比大车轮小5cm。患者可以用手推动手轮圈,从而推动车轮转动。对于偏瘫患者,一般在一侧再加装一个较小的手轮圈,方便单手操作。)



还有一点,就是右脚处有一个踏板。试着踩了一下,不需要用手操作,车轮就转了起来。接着地板的反冲力猛地朝我袭来。



好轻!



轮椅轻快向前进,令人怀疑地板上是不是安装了自动扶梯。这辆轮椅从材质就与其他的完全不同,平滑的急速前进感让我不禁飘飘然,心情无比高涨。



有一瞬间,仿佛连积压的愤怒与束缚感都被抛在脑后,我沉浸在单纯的爽快感中。



先不说这个。



“唔、呃、呃、哦,哦哦哦——”



轮椅往斜向一偏,猛地撞在墙上。太轻快了,根本停不下来。与在复健中心练习过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用额头狠狠地磕墙,打算借反作用力掉个头,但是用力过猛,不但掉了头还翻了一圈。



(题外话:有条件上Google的同学可以搜索一下日语“一回転”或者英文“do a barrel roll”,有惊喜)



与我相对,羽澄却能轻松自如地操控一辆类似形态的轮椅。除了没有右脚以外,她与健全的人看起来并无不同,但她的一连串动作非常敏捷、紧绷有力;对比我那在地板上延展出迟缓的曲线的动作,可以说毫无赘余。



我的脑袋里塞满了问号;同时心跳在加速。主要原因是困难和命中的手感同时出现,加大了感情的振幅。不管这是好是坏,原本暧昧模糊的身体各个部分逐渐觉醒,血液渗透的触感传遍了全身。没有知觉的左手好热。



如今我能用脚来前进了。尽管不能细微地调整方向,我还是因得到梦寐以求的力量而无比欣喜。这样一来,就可以笔直地向前冲,以我的右手将对方刺死。问题在于目前我甚至连直线前进都还做不到,总是会中途歪掉,撞上墙壁。调节手轮圈的难度太高了。光是前进就不得不绞尽腕力,在此基础上还必须灵敏地调节力道,累得手快要抽筋。



我打算参考羽澄的操作,于是视线追赶着羽澄那悠闲地闲逛的样子。但一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就立即逃掉了。像是要龟缩进屋子深处似的迅速离开,既不是躲起来,看样子也不会再回来。真的跑到别处去了。



“……喂喂。”



我什么都没干,竟然被她如此厌恶。我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啊?



拍了两下脸,又旋转起车轮。走了一段路之后,车身一下子就失去控制打滑了。现在的焦躁与之前有本质差别:原本是因狭窄而苦恼,如今又太开阔,无法稳定下来。



前途变得更艰难了。不过这次视野开阔,状况良好。



“等着吧,你们这群畜生。”



好好抓住眼下的机会,享受自己的幸福吧。



我,正在向你们逼近啊。



第一和第二个人应该能轻易搞定。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还活着,不可能有所防备。但杀了第二个人之后,剩下的人就会注意到共通点,进而察觉到我的存在。当然,无论他们采取多少对策,我都绝不会罢休。



做完一直以来的练习后,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充满廉价感的床上。



我把从病房顺来的水果刀举过头顶,瞪着过度明亮的天花板。



外界正要迎来夜晚——我如此猜测。时钟、人和街道都在显示:黑夜正在降临。只有我一个人丢失了夜晚。差点被火焰吞没的那一刻,我的脑袋也许已经被烧焦了。



大脑内部无时无刻不被炎热所侵蚀,总是带着热度。



“我还给你准备了睡铺”,叫赤佐的老太婆这么对我说。是一个像仓库一样布满尘埃、杂乱而缺乏光照的住处;但是对我的双眼还是太亮了,无法静心休息。我的满腔愤怒,很大程度上是由这片过剩的强光支撑。人一旦忘记了夜晚,似乎也将随之忘掉激发活力的极限。



话说回来,我很感激老太婆为我做的事。我没钱去外面租房,能有一处床铺已经很幸运;而且这间工作室为轮椅考虑得很周到,便于我移动。总之,这里的生活环境很适合我生活。



当然,我不认为这些免费的午餐是出自她的善意。



那个老太婆肯定有某些打算。也许出人意料地,她的打算与胆小的孙女有关。不过我对她的想法毫无兴趣。



我的一切心血,只会倾注于自己的目标上。



面对阻挡我前进的一切障碍,我会彻底地反抗。



接下来不仅要练习轮椅,还要调查那群人渣的情报。趁行动没有变得困难之前,必须彻底地查清那四个人的来历和生活环境。



在最初的复仇进入实行阶段前,必须用一年时间进行准备。



……一年。这段时间莫名地漫长,给我一种仿佛远在地平线之外的错觉。



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我自己的愤怒能始终完好无损吗?那一刻在我心中成型的激烈憎恨,是否也会在某一天顺着喉咙落入肚中,落得被消化殆尽的下场?我闭上双眼,向自身质问:



喷涌而出的怨念,是否仍灼焦着我的半身?



眼脸内侧的肉壁抽动着,像虫子一样蠢动,就像是在叹息。



“……呃,咕,唔,呃呃……”



如此自问自答,背部在颤抖。



也许是由于情绪不安定,只是闭上双眼,泪水就开始自作主张。大量水汽沾湿了睫毛,就像从来没有干燥过,我正溺于水中。



无法发出语言,也无法化为语言——一般的愤怒就只有如此而已。



但我心中扭曲的痛愤,即使穷极一切语言也无法消化殆尽。它死死地勒住了脑部。



咚、咚。自然而然地,我将握着水果刀的手重重砸下。



那群、人渣。一群、禽兽。怎么能、怎么能饶过、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一点痕迹都不能留,要将你们的每一片每一片都消灭殆尽。



你们生存的痕迹。过去与未来,都由我连根拔起。给我粉身碎骨,葬身于命运的巨浪中吧!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



“……咦?”



我这才注意到左手被剜去一部分。水果刀的刀刃削到了骨头附近。看来是自己举刀刺了进去,虽然发出了些声音,却完全感不到疼痛,所以我没有发觉。然而刀子刺入的是已经派不上用场、有还是没有都无所谓的左手,恰恰说明我仍然很冷静。



这种行为根本没有超出正常的范畴,而我必须进一步疯狂。



以右手推动全身,坐了起来。



观察右手握着的水果刀,刀身变得破烂不堪、歪歪扭扭。这充分证明右腕的力量足以弯折刀刃,让我高兴不已。而且我也练习了如何用刀刃刺入人体。



但这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加努力练习,直到正式上场时也能轻松自如地挥动刀刃。



毫无存在价值的左半身,正好可以作为练习的试验台。从每一滴血到每一寸皮肤,我的一切都只为复仇而存在。



接着,也许是因为尽情宣泄出泪水的缘故,从我腹底涌起了强烈的欲望。激动充满全身,心情无比舒畅。黏稠的欲望翻滚沸腾,真令我心旷神怡。



“好吧,好啊,我认了!”



我就承认,她的死去是无可回避的命运吧!



既然她残酷的命运是由你们强加,那这次就轮到我了。



你们接下来的命运,将由我来决定。



给我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