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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货物』(1 / 2)



何谓经济舱?



说穿了,就是由于「经济上的理由」



成为「货物」的人



选择的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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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联标准「货船」人员的戏言



地球——火星间的定期往返货船TUE-2171是商联主要广为运用于星系内,属于KP-37系列的标准型货船。大受乘客及驾驶者欢迎的该系列,能够大幅以完全自动驾驶运行,堪称足以写下历史的优秀船只。



尽管极力追求省能与最佳效力化,但商联奇葩的设计主任竟只靠一些旧时代的技术就设计出了KP-37。倘若清楚商联人性格者,对此定是讶异不已。



无论什么场合,那群家伙都视统计数据和成本考量为最优先。明是如此,该系列具备这种最重视成本考量的传统商联式设计,更同时兼具信赖与安全性。



这样坚固且容易上手,连整修都不必太费工的星系内货船自是炙手可热。当初在决定将TUE-2171投入地球——火星间的定期航路时,商联内部甚至出现了「把那样优秀的船用在那种穷乡僻壤的航路实在浪费」等反对声浪。



不得不说,这类背景因素在我日后崭露头角后,越来越有机会认识到。



虽然听起来难以相信,不过站在地球商联总督府的立场,在搬运YAKITORI时可说尽心提供了「格外待遇」。我品尝到茶的味道这点也是其中一环吧。



然而,不同于商联名门氏族,以区区一行省的居民搭船的我有一点非说不可。在我头一次搭上TUE-2171时,我脑中只浮现商联人「根本疯了」的念头。



伦敦郊外——商联管辖宇宙港相关住宿待命设施



我在登船前的行程可说极其单纯。不是赖在床上睡大觉,用平板电脑读些什么,或是稍微做个伏地挺身。讲白了就是窝在房间里杀时间。



我本来做好会碰上令人不悦的交际应酬的准备,结果似乎是我猜错了。都是鲍金那家伙事先说了「劝你最好先认识彼此」这种煞有其事的话,害得我只能有所觉悟……结果一实际来到伦敦郊外的待命设施,别说是人影了,根本全都是空房。



虽然理由一看就知道了。



这个由商联准备的设施内就只有食堂和稍微像样的床铺,就算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值得看的,闲到发慌。其实附近一带有著多数大崩坏前盛极一时的大伦敦史迹群。要是有钱的话谁还待这里,肯定到处观光去了。每个人都会如此,我只要有钱的话同样也会那么做。



依照设施内全是空房的状况来看,除了我之外另外四人都还算小康。我不晓得伦敦的物价多高,但至少他们有足够自由运用的钱。或许我应该和鲍金先借点薪水来花才对。不过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毕竟借钱形同被人用项圈套住脖子。



说真的,难得刚摆脱电子手铐和腰绳重获自由,我可没兴趣再叫人替我戴上项圈。



大概是要我用现有的东西撑过去吧,我已经习惯了。再说,其他家伙去大伦敦观光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只能延缓和那些没用的家伙打照面的时间,还该感谢让我舒舒服服用了宽敞的五人房。



其实照道理来想,鲍金叫我先认识他们的为人也不无道理。然而若要让我来说,不过是愚蠢的妄想罢了。



反正肯定是群垃圾。



所谓的他人就是一抱持期待便背叛,一信任也背叛,保持戒备还是会攻过来。和他人混关系,大概等同于在自己的死刑执行书上签名吧。



说虽这么说,我是个正常人,还算明白「妥协」也是必要的。用于缓和紧张气氛自然不可或缺。虽然不太爽,但我不能继续闪躲著不和其他人交流。



我在准备考试那时只学过一些字词,并不是外语高手。令我头痛的就是,并不保证这些家伙会说日语。不过该说不幸中的大幸吗,商联那些家伙们似乎明白这方面的问题。



当我准备搭上往火星的船时,收到了他们分发的肩挂式翻译机和耳栓状的收信器。和鲍金赞不绝口的产品型号相同。



接下这些器材,在指定的座位包厢里喝著职员随口推荐的免费饮料时,人接二连三露面了。与同单位的家伙们碰面对我来说是最初的关卡。



第一个出现的是个看似格外开朗的黑人。明明体格壮硕,一脸生硬容貌照理来说应该挺有压力,那副开朗表情却消除了这一切。



最重要的,当黑人随和地用英文说了些什么,我塞在耳中的收信器中却传出人工女声,像机关枪般说著礼貌得诡异的日文。如此奇特不均衡的现象让我看了只能笑。



不过看样子我们是半斤八两。



心想稍微作作样子而随口回应,他也同样笑起我这边来。



「你怎么有点娘娘腔啊,是『那一边』的人吗?」



「你也发出女人的声音喔。」



「喔,原来是这玩意的问题啊。」



轻敲了吊在肩膀上的翻译机后,男子故作姿态耸肩,从座位包厢的书报架随便抽出杂志开始看。



双方都没有过度干涉彼此。



就在我心想这点程度的话还能忍受时,沉默寡言的古铜色男子,以及面容和善、看似亚洲人的女人现身了。



「我们是一起的吗?那就多指教啦。」



两名新的来访者中,男子举起手,另一个女人则有礼地点头致意。说真的,我本来做好了这类女人会是爱碎碎念的长舌妇的觉悟……所幸这家伙,顺便再加上另外新来的男子都不太烦人。



虽然接下来他们就很守规矩地开始了没人想听的自我介绍,倒也有点让我不爽。



不过老实说,假如古铜色男子没有介绍自己是瑞典人,我根本想都想不到。我本来以为他是那种靠资源贸易大捞一票,成天游手好闲的中东小开,萌生他是怀著体验刺激冒险的心态来淌这滩浑水的奇怪误会。



另外有件令我蛮意外的事……就是女人似乎是中国人。黑人是美国人,而我是日本人。加上刚才的瑞典人,过往的先进国成员齐聚一堂。



然而,早已一同没落的国家根本没有未来。要是我们想争取未来,唯有去宇宙学当假佣兵。相较之下,身为蕴含大量地底资源与人口,国富民强的新兴先进国家——中国的人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佣兵啊?



话虽这么说,每个人身世背景都不同。



我这人很守规矩,其他家伙也没蠢到会大喇喇地追究个人隐私。



问题是剩下的一人。



这个时间快到时才现身,看起来就惹人厌的白种女人一环顾室内,竟大大叹了口气。



外貌还算是端正没错,体型苗条直挺,一对蕴含坚强意志的蓝眼也挺不赖的。



话虽如此,才刚要搭船就突然一副找架吵的态度是怎样!



这女人最后才来,当众叹气就算了,竟然还说出「鲍金那家伙到底是拿什么标准去选的啊?」这种嚣张话。



真是的,为啥要那么急啊?虽说傻眼这种感情是通往鄙视的第一步,碰上这种蠢到极致的蠢货反倒会萌生不同的感想。要说剧烈实在太过剧烈的冲击,甚至让我佩服起她来。该说她初生之犊不畏虎吗?



当那个女人一大摇大摆走进来,室内气氛瞬间改变。险恶、危惧,另外就是再糟糕不过的——互相猜疑。



由于很难分辨出有多危险,我不太喜欢初次碰面的人。既无法知道对方会突然说些什么,更完全抓不住距离感。即使所有人装得漠不关心,这玩意仍无疑是颗一触即发的炸弹。



在座位包厢内开始笼罩紧绷气氛时,无预警响起「叩叩」的敲门声让众人不再瞪视彼此。当我意识到这声随便的敲门声,门已经被打开了。



现身的是名身著制服,一脸倦容,貌似船员的男子。这家伙不管室内往他刺去的视线,微微举起手来。



「打扰啦。」



耳上的收信器依然传出经翻译过的平淡电子女声,没办法分辨出他是哪一语系的人。只见男子冷冷取出一叠疑似名册的纸,环顾起我们的脸。



「竟然所有人都在时间内集合完毕了吗?未免太罕见了吧。」



男子似乎是认同了什么,自顾自地点头后,开始转起手臂来了。



「你们是鲍金先生的单位对吧?真高兴不用多花时间呢。」



虽然表面上是进行确认,事实上都是这家伙擅自说下去,没有我们这边置喙的空间。



「拿起行李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



之后男子便没讲一句话或任何说明。尽管不多说话的态度相当冷漠无情,反正穿著制服的家伙都这样。假如他们突然善待起我,大概就是要陷害我,所以现在反倒让我安心。



这种情况下,孑然一身可说乐得轻松。



我灵活追上快步离开包厢的船员。眼角余光瞥过其他被扔下的家伙匆忙的模样,在上船前夕顺利环顾观察了四周。



本来还期待若在这个拥有直通宇宙港太空电梯的复合式港湾设施内,至少能见到一两名大名鼎鼎的商联人,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大概是和当地居民待在不同区域,或者根本就没来吧。



反正只要去到有训练设施的火星上,不想看都会看到。



原本抱持著路途上能至少不出问题的期待,但当我一踏进船,马上察觉得还有其它事得担心。



一踏进船内后出现在面前的,是单调而杀风景的船内通道,让我回忆起收容所的简易床铺。另外,由于室内摆设过度随便,与其说船舱客房,更像是货柜,让我觉悟这将是一趟与「舒适」无缘的旅途。



实在让我不禁想大大叹口气。



不过,当我心想莫可奈何而正打算踏进被带来的房间,一阵令我不悦的刺耳尖叫传进耳中。



「开什么玩笑!?为何我!得和男人!一起待在!这么窄的房间里啊!?」



透过翻译机扩散出来的歇斯底里尖叫,让我才刚上船心情就差到不行。因此我对这个白种女人的评价变成白噪音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确实称不上多宽敞……问题是得在这种地方和这个骚动的祸根同房,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害我担心情况会越来越糟。



就在我叹气仰望上方的时候,船员的一句话给了我们最后一击:



「欢迎抵达TUE-2171,各位货物。」



面对眼前只有狭窄床铺,简单到不行的客房……或者该说空间,他的说明同样简单扼要得无人能比了。



也就是说,我们等同活生生被运到火星的货物吗?对于船员这句不拿空泛辞藻粉饰的话,我甚至有点佩服起他来。难怪我们会被通通一起塞到货船上。比起被拿一些烂藉口来骗,这样反而让我舒服不少。



不过,若问听了被翻译出来的平淡词句是否真的舒服……我只能说还差得远就是了。



「蛤!?」



对于脸红脖子粗到能猜出她接下来会大吼「开什么玩笑啊!」的白种女,男船员用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不可置信地说道:



「难道你有把女用T恤和男用T恤特地分开,堆到不同货仓的诡异习惯吗?」



不可能对吧——如此言外之意的嘲笑后,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随你们爱怎么做吧。」



「蛤!?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



就算缠上这种穿著制服的人,他也不可能改变意见。



若说得更详细点,只有傻子会找这种穿正规制服的人员吵架。假如这个制服浑球想设计欺骗或陷害我们那还很难说,但他确实好好向我们说明了。



察觉到此行前途黯淡的我忍不住摇头。一开始以为她的气势和骨气还算不错,可是该不会、说不定、也许只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



所以,我为了让状况进行下去,从旁插嘴:



「没多少时间了。其它我们还该注意什么?」



「欸!?」



用不著翻译机,我也明白这女的气疯了,一对蓝眼就是最佳证据。尽管遭受凶狠得足以射穿我的视线瞪视,我和船员都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



没问题。我话都还没答完,一旁就有了无聊的搅局。



「别打断别人的话啦!」



「你们等等自己私下解决吧。具体来说,应该是之后以年轻绅士和淑女的身分遵循礼貌去讨论。反正到火星之前的时间也没其他事好做。」



可以了吗——被用视线默问,于是我点头回应。浪费时间在蠢货上根本得不到一点好处。



「根据鲍金先生的指示,你们得在到火星的途中接受一些研修课程,只有这部分切记不可缺席。」



说到这,男子忽然像想起什么,拍手说:



「哎呀不好,赶紧在我忘记前补充一下。」



只见他猛然转向白种女,边叹气边平静说了下去:



「规定上虽鼓励你们彼此自我介绍,不过实际上不管你们要换房间或同床睡,只要别闹到互相残杀,我们这边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就这样了。」丢下这句话后,故意转起手臂展现自己有多累的男子摇头晃脑,和他刚刚在港口踏进包厢时一样随性地离去。



那道制服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于是,火冒三丈的一人冷不防开口道:



「……那么,可以让我继续接下去吗?」



懂我在说什么吧——如此睥睨著我们的蓝眼中充满坚定自信。究竟是如何造成的阴错阳差,才让这女人一身傲气?



「接下去什么?难道你打算自我介绍?」



瑞典人很积极地想把话题延续下去,但只是做白工。因为白种女「哈!」嗤之以鼻后,大放厥词道:



「我们得分房间。」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我不晓得瑞典怎么样,不过一般男女是不会同睡一室的喔。」



她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反正就是男女有别,要我们滚出去吧。尽管把人看扁了,这女人却深信这么做是正确的。



所以,让我来一脚踢醒她吧。



「哦,这主意不错呢。」



「日本人?」



你怎么搞的——我无视用视线默问我的黑人,佯装斯文地说下去:



「其实呢,我也认为该这么做。本来我难以启齿,没想到由你替我发声,让我乐得轻松呢,英国人。」



我持续用嘲弄的口吻,装得彬彬有礼说:



「好啦,那就麻烦你们带上行李,赶紧出去吧。我会接纳另外两位绅士,祝你们找到愿意和你们交换的亲切绅士啰。」



「给我等一下!」



她一脸激动想表达「开什么玩笑!」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猜了。



「为什么前提变成我得出去啊!?相反了吧!」



「又不是我们提出来的,何况起头的人是你啊……凭什么非得要老子我出去啊?」



我往门比了个滚出去的手势后便往床铺扑去。尽管这玩意连硬了点的床垫都称不上,反正我习惯了。



「我们几个男人会随便相处啦。」



你们那边也自便吧——我对她挥挥手示意。



「日本人说的没错,耍任性的是你那边,约翰母疯牛。那个名叫鲍金的家伙当时也不是说让我们搭豪华邮轮去火星旅行。看你是要将就忍忍还是要出去,我都不会拦你。」



我赞同他这番有条有理的话。



或许我能和这个第一印象就意外不错的黑人处得来。



而另外一个叫啥来著,反正就是瑞典人,到目前为止也没插嘴,还挺识相的。



这时,我想起了另一人。



「你又打算怎么办?」



受到我和黑人要求选边站的视线压力,中国人微微耸了耸肩。虽说这无疑是个再假惺惺不过的动作,不知为何她做起来竟是有模有样。



「不是我想怎么办,是你们想把我怎么办啊?」



「你说啥?」



我一头雾水地反问,没想到那家伙却轻抚起自己一头黑发,用傻眼的女高音声调小声说:



「你们是怎样?从刚才一直喊『你们』,是想连我一起轰出去?这样不公平吧。」



微微朝我瞪来的黑色眼眸中浮现的是烦躁之色。



这时我才发觉。



确实如她所言。



在那大声嚷嚷的是这个白种垃圾,和中国人无关。



「……这倒也是。你并非想把我们赶出去呢。」



我深深点头承认自己的错。假如我一个人强出头,反而让背后门户洞开,著实是次失误。这下把气氛搞得挺僵……是时候该收手了吧。



当唇枪舌战告一段落,一声「啪」的拍手声响起。一看是谁,发现是一脸伤脑筋的瑞典人。



「虽说要互称伙伴还有点早,至少希望你们别在同一间房内搞得剑拔弩张的。」



「我也反对战争好吗。可是这种事得讲个道理。你要是有意见,去找那个先起头的蠢货抱怨吧。」



一听瑞典人缓颊,黑人表示同感似地点著头,把视线转向默不吭声的白种女。大概想说「是那家伙惹出的祸」吧?



看样子瑞典人似乎很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回答。在爆发反论前,快把这事圆滑地敷衍过去吧。



「你们并不想起争执对吧?」



我和黑人一点头同意,这家伙马上又拍了手,自顾自地接下去:



「那么就当各位只是浪费了一点时间,原因出在翻译机发生故障之类的如何?」



接著,到目前为止都只露出暧昧笑容的中国人开始附和,一副「就这么说定了」的态度把话接下去:



「虽然我不太懂,总之能不能先来自我介绍呢?当然,大家同意的话啦。」



同时她悄悄对白种女使了个眼色。



看样子她至少有颗能分辨情况不利于己的脑袋。受到四道视线注视之下,露出了一眼就知道是装出来的灿烂假笑。



「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认识各位,是我的荣幸喔。」



这下子总算告一段落。



「这样啊。」只见黑人一挥完手便开口道:



「那么,就多多指教啦,几位绅士淑女。我叫泰隆・巴克斯特。」



进入了所谓自我介绍的时间。即使我们感情没有好到要直呼名字,讲白了我也压根儿不想和他们混为一谈,但先把握起来总是好的。



其他家伙心中各有各的算盘,不过似乎都在想类似的事。他们从最先开口的黑人为首,以顺时针顺序开口:



「杨紫涵,叫我紫涵就好,那是我的名字。」



「厄兰・马托宁,多多指教。」



当顺序轮到我时,我停顿一会后,说:



「伊保明津。」



到了最后的最后,白种女也友善笑道:



「我是阿玛莉亚。啊,阿玛莉亚・舒兹喔。」



然而下一瞬间,她便毁了一切。



「希望你们别来和我装熟呢。」



即使真的有那种特异独行到想和这家伙好好相处的人,这句粗暴的话也够让他们打退堂鼓了。如此高姿态大放厥词可真让人难以领教啊,臭娘们。



看样子先不论外貌,她的内在烂得和污泥有得比,本性更肯定烂到无可救药。或许得找时间把这种垃圾拿去丢一丢。



尽管如此。



中国人仍不放弃打圆场,让我有点惊讶。



「总之,虽然她说话有些刺耳,我觉得还是有三分道理在。毕竟实际上,我们确实都不熟悉彼此。」



「你说对吧?」她这时把话带给瑞典人。不出所料地,瑞典人果然不惜尽全力斡旋。看样子即使长相偏中东系,这家伙仍不失为爱好和平的瑞典人。到底为什么要来宇宙当佣兵啊?



「对啊,我不是不能理解她们的说法。就算得花时间,我们是该去认识彼此呢。」



「意思是要我们当好朋友快乐聊天吗?我倒想请教请教,我们究竟该聊些什么呢。」



面对黑人语带讽刺的吐槽,瑞典人一脸冷静地回答:



「我想想喔……例如说我们为什么被称为『YAKITORI』之类的?我个人挺在意的,机会难得,也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这话题选得恰到好处。既是所有人都感兴趣的部分,同时也是个无伤大雅的安全主题。



大概是觉得继续唱反调下去太蠢了吧,闻言愣住的黑人露出苦笑,彷佛宣布认输似地轻轻摇头。



「那我们就仿效瑞典人集思广益吧。」



说是这么说啦——黑人同时补上这句最核心的抱怨。



「老实说,我已听说我们在这份差事中被叫做『YAKITORI』。本来以为是不知哪国的语言,靠翻译机翻译就能懂了。没想到这台翻译机还是把『YAKITORI』翻成『YAKITORI』,根本一头雾水。」



当黑人投以「有谁晓得吗?」的视线,回答他的竟是白噪音。



「听起来实在不像欧洲语系呢……至少不会是拉丁语系。会是外来语吗?可是我没听过耶。」



「是喔。」相较于我的随口敷衍,瑞典人竟一副兴致勃勃地点起头。我想他的精神构造是只要他愿意,就算是再无聊透顶的话都能做出应对吧。



这类人或许不太值得相信……即使撇开他是毫无主见的墙头草这点不谈,我还是看他不顺眼。



「对啊,我也没听过。既然不是中东和欧洲方面,可能是亚洲或非洲吧?你怎么看?」



被瑞典人问到的那个叫紫什么来著……反正就是中国人点了点头。



「说真的,发音好奇怪呢……可是听起来挺接近日语喔。不好意思,你知不知道呢?」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她问,开口道:



「YAKITORI……可恶,我知道这词肯定被翻译过。YAKITORI……YAKITORI……不对,是烤鸡啊!」



「烤过的鸡?」



我对愣愣回问的中国人点头。



「没错,日文的意思就是烤过的鸡。」



「日本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像被烤过的鸡?」



「就算你问我,鬼才知道咧。至少在日语里是这个意思。」



好歹我还是听过烤鸡这个词。尽管过去凭我的配给券或收入根本吃不到,每天三餐都只能吃由合成植物制成,味道如橡胶的垃圾就是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清楚究竟为何佣兵会被称为YAKITORI的理由。早知道就该先问鲍金了。



「也就是说,这在日语和斯里兰卡语是指被烤熟的鸡?」



白噪音似乎能正常和人对话。万万没想到她竟能用普通音量说话,大概是媲美商联那群家伙造访地球以来的剧烈冲击吧。



不过这时,我感到不对劲。



「斯里兰卡语……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那是商联的通用语喔,日本人。」



我点头感谢替我解释的黑人。对耶,经他这么一提,我好像真听过这么一回事。



「这究竟是真是假呢?」



唉,拜托,这女的又来了——我略显烦躁地看向白噪音。



「你为何怀疑,难道这家伙哪里说错了吗?」



不是的。这家伙摇著满头金毛否定后,接著说下去:



「……用常识来想啊,大老远从宇宙跑来的家伙根本没理由特地使用地球的语言吧。再说了,真的有斯里兰卡语这种东西吗?」



「蛤?」



这家伙真爱胡言乱语耶——这时我决定放弃她。



虽然我早就明白和这些家伙再怎么讨论都没有进展。假如真的讨论下去,只要最后没有演变成自由搏击,我觉得就该算进步不少了。



「总而言之,你们能冷静下来就好。」



「是啊,这样才是最妥当的。」



该算是瑞典人和中国人争取来的和平吧。



虽然我也同意能冷静下来就好,但同时不禁怀疑这么做真能摘除祸根吗?说是这么说,状况仍有所进展,大概算往前踏了一小步。



能让所有人对原本不同意的事勉强达成共识,即便只是暂时的,仍顺利改善了房内的气氛。



无论是怎么样的家伙,也很少在一开始就来势汹汹地较劲。反倒是一开始处得不错,后来反目成仇的情况比比皆是。没过多久就会开始叫骂,甚至动手打人都不奇怪。



即使不到能笑著和平共处,我们仍挤在狭窄的五人房中,透过萤幕观看船启程飞往火星的过程。



「船长通知各船组员及YAKITORI们,本船即将出航。」



船长透过全舰广播宣布完,舱门一关上后,船内随即转变为密闭空间。



在塔台的诱导灯指示下,往火星的旅程启航了。也不知是在提振士气或是祝福将来,舰内的扩音器开始放起气势磅礴的旋律。



接著,定期航运货船TUE-2171离开了宇宙港船坞。



就这样,我成为被用「YAKITORI」这种怪名称称呼的佣兵,踏出了前往宇宙的旅途。



一离开突出地球的港口,感受到自己踏上旅程也是眨眼间的事。还靠港与地勤设备相连时完全没在意过的问题,一启航后马上排山倒海袭来。



总之就……嗯,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也算有点大意了。以为到爆发全面争执前至少会有那一点,一丁点平静的时间。



但是说穿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



我当然预料到狭窄的船舱内会非常挤,然而我已习惯人挤人。毕竟所谓的社福机构就是密集狭窄的集合式住宅,拥挤的公共餐厅,最后还得加上慢性过度收容这种已无法解决的困境。



真要说起来,打从我在日本出生的瞬间,人挤人就是我必须面对的课题。



所以我承认,我因此轻视了现状。当初听到一上宇宙就得被迫与他人在狭窄空间内生活时……我天真地以为我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