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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 / 2)


最早回来的,是京桥八重町酒馆家的儿子信三郎。



他听说新娘子出事,就赶忙朝京桥跑去。途中他拦下一乘街轿。刚上轿就觉得不舒服,紧跟着就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已经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奢华房间。他横卧在绯红色的大床上,四周描金的隔扇,绢制的宫灯,凉爽的房间——怎么说这也是哪个大名的府邸。



“有人吗?有人吗?”他尖声叫道。门帘静静地掀开,有人走了进来。信三郎不禁大吃一惊。



来人戴着般若面具。不仅如此,除了面具之外全身一丝不挂,是肤若凝脂的女子的裸体。



信三郎下意识地就要跳起,这是才发现自己也全身赤裸,手腕脚腕都被固定住,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接着,信三郎被这个戴般若面具的女子侵犯了。



女人侵犯男人,这恐怕世间少有。而且,信三郎很快便明白,这比女人被侵犯更加凄惨无比。



那女子一言不发,只从唇边逸出满足的呻吟声。信三郎如蚯蚓般蠕动、挣扎,痛苦得无可名状,然而,女子依然毫不羞耻,执拗地与他持续着,没有瞬息放松。



整整十天。



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



有些瞬间他感觉仿佛不是同一个女人,虽然都戴着般若面具。但此时的信三郎,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和肉体的感受力。



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线,大床的绯红色刺得眼睛发痛,他仿佛置身于水底,一切东西都在摇曳。不知什么时候四肢已经被松开了,令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像虫子一样瘫在床上。手足都变得很细,好像被淹死的人一样。



自己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他一点记忆也没有。仅存的记忆,都像隔了一层雾似的模糊不清。只记得曾在轿子里颠簸过,在马背上捆绑过。



总之,在某个秋天的早晨,当人们发现加贺屋的信三郎呆呆地坐在竹桥御门外时,是他被抢的第十天。他的身体和大脑都已如蝉褪去的空壳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数天之后他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说的。



突然,他好像想起些什么似的,恍恍惚惚地问道:“阿丝呢?”



——有人告诉他,阿丝仍然是行踪不明。信三郎既没有惊异,也没有悲伤的神色。现在他只要一想起“女人”这个词,便会打后脑勺传来浊钝的痛感。



而且,不仅是小商人信三郎,武士间宫主马也经历了同样地狱般的折磨。过程完全一样。第十天的清晨,他如同废人一样坐在竹桥御门外。



“——田鹤呢?”



人们告诉他田鹤仍没有消息时,他脸上一片漠然。



信三郎、主马,被般若组抢去的十余名新郎都是同样的经历。



他们互相之间并不认识,这些话也只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说过。然而,谣言迅速在江户城内流传开来:



“竹桥御门——男人的地狱。”



对这一连串的怪事,比受害者还要苦恼的,恐怕要数江户城竹桥御门的守门人了。



天一亮,总有不成人样的男人瘫软地坐在门口。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接连不断。无论问他们什么都是茫然不知,吐出梦呓般的话语。开始他们觉得这是鬼神所为,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是不吉利的,因此把那些人都扔到远处。这反而更糟糕了,所有缠绕千姬夫人的谣言都由此发源。



“千姬夫人那个寡妇,妒忌俊男美女的婚礼,她把男人抢走,榨干男人的精血再扔出来。”



当然,守门人看来,这是彻头彻尾的谣言。



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而来?



无论怎么问,当事人都如在五里雾中茫然不知。



若是杀掉或送去官府,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骚动。所以,他郑重其事的叮嘱那些人,决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但谣言反而更加泛滥了。



连天树院的老臣吉田修理也听到了这些谣言。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跑来:“查出到底是什么歹人把这些人送来的。”



守门人本来也已打算如此做。



众人轮流监视着大门口——那一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又过去了好些天,当监视的人已经精疲力竭时,某夜,门口忽然又被扔来一个男子。



当然,监视并不是完全不起作用。有人确实在一直盯着,但男人是什么时候被送来的,却完全不知。没有人,没有脚步声,只能让人认为是神魔所为。



夜色下,一头漆黑的巨犬悄悄地跑来。



是天丸。天丸本是白色的巨犬,现在被染成黑夜的恶魔一样的黑色,只有眼睛还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天丸的背上负着一个死了似的男人,手足都在地上拖拉着。巨犬似乎一点都不吃力,连脚步声都没有,轻快地朝竹桥御门跑来。



到了大门附近,巨犬晃动着脖子,男子的身体从网里脱开,滑到了地面上。巨犬衔着网,如同魔王一样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