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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1 / 2)



死者的噩梦是成群结队之狼



章之一儿时同伴



章之二亡灵骑士



章之三沉睡之死者的搜索



章之四现身的霸王



穿越天空的光龙召唤



章之一最强的“身食”



章之二激斗



章之三禁断的飞翔



章之四若干的秘密



铭刻了背叛的咒阵



章之一探病的酒



章之二可疑的人物



章之三谋反进行的夜晚



章之四国主绑架



章之五橙褐发的领主



内容简介:随着宿命中第六百年的到来,轮回之轮再度转动。



在受到神明请来的神圣王国刀根国中,有一位被称为“城大人”的异装丽人。他拥有纯黄金色的双眸,艳丽无双的外表,勇猛过人的武技,精明冷酷的政治头脑。



因为在战场上的活跃,他成为了民众口中的“刀根的黄金龙”,而刀根自古相传的七宝宝珠所变化的神兽,则将他称为“盟主”。



为了迎接与自己是表里一提、拥有同样容貌的银之器,他不惜来到敌对国家。但是迎接他的却是银之器失去清醒意识的亡灵(?)、凶猛诡异的狼群和致命的白银



碟……不仅如此,白珊瑚的器也出现了征兆。但是,白珊瑚的器究竟是野蛮粗鲁的高大山贼,还是擅长使用鞭子的薄幸佳人?充满谜团的精彩故事就此展开。



银之卷.前篇死者的噩梦是成群接对之狼



01儿时同伴



为了追寻七宝守护神兽的银之器的消息,刀根先代国主一行人来到佐野国。虽然从地妖那里获得了好像有类似存在在某处出没的消息,但是都已经快找到厌烦,他们还是没有发现那个号称是在被雪崩吞没前存在于壁唐山的某贵族的城堡痕迹。



那是佐野国主用来避暑的山城。但是负责管理的贵族以及他的家臣们都消失在了白银的波涛下。那个事件距今已经过了三十二年的岁月。



由于一行人所走的道路只是穿过森林的蜿蜒小道,状况非常糟糕难走,所以他们在走错了好几次之后好不容易到达了山脚下的村落。



但是,在伫立于他们眼前,充满压倒性存在感的壁唐山的地表上,却半点也找不到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的影子。从顶部向下的三分之一左右的部分都残留着白雪,山顶的附近笼罩着厚厚的铅色云层。这个光景就仿佛是在无声地拒绝着登山者的访问。



“山顶的部分还在下雪吧?要是想前往哪里的话,似乎要很费一些力气呢。”



兰珈说得好像不关己事一样。



“我们光是在这里抬头看着也不是办法。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必须要拜托当地人来充当向导。希望知道三十二年前的事情的人,到现在也还能健康到可以爬山。”



刀根的先代国主扫了一圈村子的情形,对在他背后停下马的同伴如此说道。



在用发粉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进行变装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是被发簪在后面拢到一起。而在解除了变装的现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头发又恢复成了洪水的状态。



眺望着在北国的淡淡阳光下哲哲生辉的金发,作为守护人的树斋和身边的美女说道。



“太夫。就算你身为赤珍珠之‘器’,想要以女性之身攀登那座险峻山峰也必然十分困难。即使想要帮助七宝同伴的心情是理所当然,你自己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所以一定要铭记不能勉强自己。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够帮上忙的话,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尽管和我说。”



老人是在刀根也以古板闻名的武者,所以他当然不可能对于一起上路没有多久的异国女性推心置腹。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古板,所以他声音中洋溢的真情才格外可信。



兰珈浮现出让人联想到盛开花朵的灿烂笑容。



“不必客气。只要和赤珍珠在一起的话,我的身体就是拥有人形的另类生物。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不过对于我这样身世飘零的人而言,老爷子的温柔体贴真的很让人感动呢。”



穿越大海,从遥远的彼方而来的株洲国舞姬,因为和守护神圣王国.刀根的七宝之一赤珍珠的神兽一体化,所以能够使用火神优富后的力量。



虽然她现在为了乘马而把光滑的长发都梳在了后面,打扮也和两位男子没什么两样。不过漫不经心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妖娆,渗透出那哪个国家女性所特有的柔和色气。



树斋虽然古板,但毕竟也不石头人,所以他喜欢看到年轻美丽的女性。



先代为了找到能进行询问的村人,在位于被开垦成棚状的狭窄农田间的零星农家附近寻找人影。



由于好不容易迎来了迟到的春天,所以经过精细耕作的田地里都冒出了小小的绿芽。从这个地方的气候和土壤考虑的话,想要获得丰厚的成果估计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大概也就是勉强能够收获到可以户口的份两吧?



从一个放养在庭院中的母鸡带着毛球一般的雏鸡徘徊的民家中,走出来一个肩头扛着斧头的老年男子。



“叫住那个男人,向他询问一下山城的事情吧?”



随着先代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动作,兰珈和守护人也轻盈地跳下马背。



也许是打算去森林中砍柴吧?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满是小石子的下坡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村民大叔。抱歉在你有事的时候打扰你的时间,不过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询问。”



先代用让人无法确定性别的独特的嘶哑声音向对方打招呼。



男人似乎没怎么惊讶地扬起视线,无言地看着明显来自异国的三人。



男人的眼角和额头都烙印着深深的皱纹,皮肤被日光炙烤成了茶褐色,让人几乎无法相信他是雪国的居民。在让人联想到白云的眉毛下面,是正在警惕地打量着三人,比天空的颜色还要鲜艳明亮的为蓝色的眼睛。他紧抿着嘴唇,也被黑眉毛一样的雪白胡须所覆盖。



树斋虽然对于好像在调查他们的男人冷静的态度抱有警戒心,但是却被对方所拥有的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古老的记忆,因为类似于怀念感的奇妙感觉而困惑。



——这个男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三十二年前壁唐山的城堡被掩埋在雪崩下。我们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寻找对于这个时间比较熟悉的人物。您知道这个村子里面有什么合适的向导吗?”



男人无表情的面孔,因为先代的询问而变得难看起来,再次牢牢地注视着对方。



突然,脸色大变的男人口中迸发除了诅咒的叫喊。



“你这个怪物!”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叹,就看到她用手中的斧头朝着先代的头顶劈了过去。



银光一闪。



收纳在树斋腰部的宝剑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划破天空,斧柄被切断,斧头的金属部分滚落到了和目标相距遥远的场所。



但是,男人扔下了残留的斧柄,将佩带在腰带左侧的短剑拔了出来。



“无礼!”



这次是站立在先代右侧的兰珈代替树斋展开了行动,释放除了不输给声音的锐利度的一击手刀。



男人泄露出痛苦的呻吟,把短剑掉在了地上。



“可恶……”



先代用双手抓住男人的领口,把这个体重多半在自己一倍之上的大块头拎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居然敢把拥有如此稀世美貌的我称为怪物,胆子不小啊!”



树斋在心中发出叹息。



就算拥有稀世的美貌的事情是事实,也不用自己亲口来说吧?这样的主人让他实在觉得丢脸。



“因为在这样的偏僻地方想必不会有人妖。所以会被错当成怪物也不算勉强……”



先代没有错过守护人的低声嘀咕。



“嗯?你说什么?……老头子,你刚才说什么?”



维持着双手咬住男人的状态,先代侧眼瞪着老人,用仿佛会让人血液冻结的恐怖声音询问。



但是,树斋毫不介意主人的恫吓,只是出神地看着因为痛苦而扭曲面孔的男人下颚上的伤痕。



伤痕从耳朵下方顺着轮廓一直延伸到下颚的部分,拥有和古铜色的皮肤不同的颜色,所以显得格外清晰。不过就算如此,因为它所在的位置,所以也是在男人的身体向后仰的状态下才第一次让人注意到。



“难道说……你是,歌叶?”



树斋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这个还不能确信的名字,对方立刻无视痛苦的姿势,尽可能把脑袋转向了守护人那边。



“你、你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仿佛从喉咙挤出的声音的间接性肯定,树斋笑了出来。



“你忘记是谁给你留下这道伤痕的了吗?”



“难道说……树斋?”



“是,就是我。”



“怎么回事?这个老糊涂是你的熟人吗?”



树斋向着怀疑地眯缝起眼睛的先代连连点头。



“不错,他是老头子我小时候的朋友。”



“那种几百年前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哎呀,盟主。不要说这种坏心眼的话,还是赶紧放开人家吧。”



因为兰珈的插嘴而被放开的男人,一面揉着喉咙一面满脸笑容地转向守护人。



“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么极北的地方。所以完全没认出来。虽然我上了年纪,不过你也完全变成老头子了啊。哎呀呀,真是让人怀念。”



“因为是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分开的,所以已经接近四十年了吧?”



“四十二年哦。彼此都变成老头子了。好了,从你同伴的样子来看,你们的旅程想必是另有原因吧?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虽然破烂了一点,不过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歌叶原本一位树斋会立刻接受他的邀请,但是书斋的脸上却失去了笑容。



“我听说你在返回佐野国后,成为了国王的家臣。假如你现在也有主人的话,我们就不能麻烦你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哦哦,你还是一样的小心谨慎啊。我也从出去当过佣兵后又返回这里的家伙哪里听说过你的事。你在神圣.刀根好像相当的出人头地啊。”



即使从歌叶的口中听到刀根的名字,先代和守护人也维持着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男人知道他们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而决定是否拔剑,所以摊开空荡荡的双手,向他们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放心吧,我已经扔掉剑了。虽然托了熟人的关系当了十年家臣,但是因为壁唐山的雪崩,我已经恢复了平民之身。那时候我已经决定,与其重新去做佣兵这种只使用过就能丢弃的道具,还不如干脆成为猎手。现在我正在这个村子悠闲地生活,对于武者生涯没有任何留恋,我已经不年轻了,所以没有补习出卖儿时同伴也要当官的野心。先别说这个了,我对你那个年轻同伴的容貌可是有很大兴趣。”



通过男人和树斋的交流,先代多少也清楚了状况。



“你是叫歌叶吧?我也有事想要问你。就是我拥有同样面孔的‘怪物’的事情。而且我也想详细了解曾经位于壁唐山的城堡。”



“果然是和那个有关的人吗?看起来你似乎是活人的样子,视你的回答而定,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那么,你希望什么样的回答?”



先代盘起手臂态度傲慢地询问。



“我当然是希望你们能退治他。‘那些家伙’明明已经死亡却无法用轮还咒净化,而且就算是我加入能够斩杀物怪的‘气’的斧头也无法对他们奏效。你知道有多少村民被那些既不是死灵也不是物怪的怪物们杀害了吗?而且还不分男女,光是对精力旺盛的家庭支柱下手。假如逃到其它土地也能混到饭吃的话,这个村子早就一个人不剩了吧?虽然我不知道拟合树斋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在遭到我袭击的时候也面不改色,那么想必也不是半吊子的武者。”



“你太高看我了。如果轮到剑术身手的恶化,我还远远及不上教导我的老头子。而且你也说了,咒语和刀剑都对他们无法奏效。只是因为面容相似,为什么你就觉得我可以退治呢?”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帮助你们。”



树斋慌忙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性格别扭的老友。



“喂,等一下。歌叶!你别太着急啊!我们是要来带走和这位大人相似的武者的。虽然不能退治,不过能够从这片土地消失不也一样吗?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这位大人?”



“虽然在佐野国不能挑明身份,但是这位大人绝对拥有可以超过任何人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对你们绝对没有坏处。”



“如果不是退治的话就免了。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与其事到如今还对他网开一面的话,我宁愿切腹自杀。那边的金发小子,从外表来看拟合那家伙有血缘关系吧?既然如此,负责解决自己人犯下的罪行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高贵人物,如果是低头向我拜托也就罢了,还想要向我提条件的话根本就是不知分寸!”



兰珈不快地皱起眉头,不过先代却一脸清凉地摆出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而被夹在中间的树斋则陷入思考,盘算着该怎么说服这个从以前就性格倔强的朋友。



另一方面,歌叶就好像在说自己的理论无比正确,你们能反驳就试试看一样,态度傲慢地瞪着众人。



就在这个时候,先代牵着缰绳的手动了。



这次他用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脖子,把古铜色皮肤的老人拽到了鼻子几乎要和他碰到一起的近距离。



“不知分寸的是你才对吧?拿着村民的痛苦作为借口自以为是地对我指手画脚。但是你能做到的,只是把那个东西叫做怪物而四处逃窜、勉勉强强捡回一条性命吧?你以为自己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既然是只有我才能对付的对象,那么无能者就少在哪里说三道四,乖乖地把力量借给我就好!不要以为自己比他人多活了那么几年,就可以不分对象地摆出无礼的态度。那样只会缩短你所剩不多的老命哦。明白了吗?”



用辛辣的口气一口气断言后,先代挑起涂抹着红色的嘴唇露出笑容。从埋入他双眼的淡青色琉璃的下面,射出了他眼睛原本的黄金色光芒。



虽然歌叶绝对不是胆小鬼,但是却因为复苏的恐怖而冻结。那是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体验过的东西。



位于他眼前的近乎恐怖的凄厉美貌,和不断夺走村人性命的魔物的那个没有分毫差别。



率领着好像幻影一样轮廓朦胧的狼群,浮现在黑暗中的白银色的美丽恐怖。在第一次遭遇那个的时候,歌叶首次意识到,有的时候正因为美丽,恐惧也会进一步升级。



“盟主,不能欺负老年人哦。”



“不要偏心眼哦。因为这个别扭的老头一个劲地说那些不可爱的台词,我才稍微吓唬了他一下吧?再说了,如果从内在的年龄来说,我明明要年长的多。”



“光是长年纪,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幼稚……”



“用不着你多事!|”



因为受到混杂着叹息的兰珈的劝诫,先代很不爽地扔开了额头浮现出冷汗的歌叶僵硬的身体。



树斋慌忙伸手支撑住摇晃的朋友。



“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我、我还以为心脏会停止跳动。”



先代立刻毫不留情地说道。



“啊?我可不觉得你是那么虚弱的老人家哦。”



“少主!”这下就算守护人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你说少主?能让你称呼少主的话……那么你这位金发的同伴是……”



树斋迅速移动巨大的手掌,挡住了歌叶接下来的语言。



“拜托你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想就算不说理由你也明白吧?进一步的话去你的家里说,没问题吧?”



“……嗯。我不否认。不过确实是在适合不过得退治怪物的人。”



这次就算是前佣兵也忍不住带着神妙的表情点头。



佐野国和卡多拉斯毗邻,而且是卡多拉斯的属国。再加上国主的妃子是乌斯.范恩的女儿,所以为了不刺激卡多拉斯,御轮教的信仰在这里也受到了抑制。在范恩颁布所属地全土都要严禁御轮教信仰的命令后不久,位于佐野国唯一的都城肖卡的三神神殿就遭到毁坏。



从那之后,虽然布教和信仰自由还得到认可,但是神殿的建设以及祭祀之类要在公共场合进行的仪式都无法获得认可。



前往神圣王国.刀根的各个神殿进行修业,获得了神官资格的人,几乎都不会返回不仅贫穷,而且压迫御轮教信仰的佐野国。而残留在国内的神官们渐渐高龄化,拥有能够退治物怪的灵力的人也不断减少。



对于居住在这样的国家的歌叶而言,神圣王国先代国主的来访,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天明的黑夜中的太阳。



一行人把马匹栓在外面的立柱上,进入了据说妻子已经去世好几年的歌叶的家中。



因为不用担心有盗贼,所以玄关维持着大敞的状态。一进入玄关就是一个小房间,然后是看起来很结实的木门。



“在最寒冷的时候,如果直接从暖炉的房间走到外面去对身体不好,而且会让好不容易变温暖的空气逃掉,所以不管那个家庭都会用像这样的小房间进行调节



没有等他们询问,歌叶就主动进行说明。在他的背后,兰珈因为飘荡在内部的异臭而捂住嘴巴和鼻子。



“嗯?动物的臭味吗?那可对不起了。因为在下雪的时候会把山羊从小屋转入里面。饲养在暖炉的房间中以避免它冻死。我是因为习惯了所以不在意,还是残留着臭味吗?这可头疼了。”



“没关系,很快就能习惯的。”



但是兰珈强挤出笑容所表示的体谅马上就被先代浪费了。



“我可不想领教。不要进里面了。有什么话就在出入口的小房间说吧。”



“虽然我也很清楚自己的陋室过于粗糙,不适合用来招待前国主大人,不过这里到了晚上相当寒冷。还是从现在就尽量习惯比较好吧?”



面对感情有点受伤的歌叶,先代盘着手臂靠在门口,挑起了薄薄的嘴唇。



“你不用担心。再从三云国到这个村子的路上,我们全都是露宿的。只要能给我们提供饮料食物就足够了。而且接下来我们还要攀登壁唐山,如果在这种地方就叫冷的话还有什么指望。”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做好了一到达就和那个怪物交手的心理准备了吗?”



“什么?他会下到这个村子来吗?那倒是省得我们还要费劲爬山了。这样正好啊。太棒了!好高兴。”



歌叶确认到对方是发自真心地这么彪时候,就切断了冷嘲热讽的口头战。



“那些家伙没有那么好对付。不管是砍是刺都他们无效。可是他们却可以杀死我们这些活人。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总而言之,先请你说一下你所知道的事情吧。”



“嗯。如果从开头说起的话就长了……在三十二年前,壁唐山的迫水城被大雪崩吞没之前,每月在都城和城堡之间往返一次就是我的重要工作之一。国主陛下超级喜欢狩猎。其实在佐野国根本就没有避暑的必要,之所以在壁唐山建立供国主一家在夏日居住的城堡,就是因为山上的猎物非常丰富。为了让国主陛下在逗留期间不会感到不便,我要完成各种各样的杂事。所以我作为迫水城的城主白玲大人和国主陛下之间的联络人,在将近十年的期间内都一直重复往返于肖卡和城堡之间。”



“如果是城堡被雪崩吞没,你变成平民百姓的事情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好像在忍耐无聊的先代催促他说下去,歌叶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眺望着年轻武者非同寻常的美貌。



“据说白玲大人拥有国主陛下的血统,但是他才二十八岁,比我还年轻。他和守护城堡的武者们以及若干女官都在雪崩中去世。在大雪终于开始融化的时候,我曾经带着村民们,前去拜访城堡曾经所在的地方。通过若干度的搜索,几乎所有人的遗体都被发现,而且埋葬在了这个村子的墓地中……。因为死于非命,所以尽管在诵唱了轮还咒才下葬,他们的魂魄好像还是没有能到达轮回之轮。”



“那就是你所说的‘怪物’吗?担任他们老大的就是那个白领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



“不知道才奇怪吧?既然你把我错当成‘怪物’,那么就是说不光脸孔相似,我们的年龄应该也很相近。你刚才不是说白玲在三十二年前是二十八岁吗?如果他的外表维持着这个年龄的话,就是和我同岁吗!”



“咦咦?”



进入了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的房间后,兰珈为歌叶和树斋搬过来椅子,劝他们坐下。同时打算也为站在门口没有动弹意思的先代也搬把椅子过去。因为就在这时听到先代的台词,她忍不住失声惊叫。



“什么?盟主二十八了吗!?我还以为是十八左右呢。”



“馆大人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如果我才十八的话,岂不是等于我在三岁时就生下了孩子。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办得到这种事情吧?”



先代苦笑出来。



“能够知道我的年纪比较小,还是让人很高兴吗……。可是就算知道了之后再重新看,也还是看不出你已经那么大了呢。”



“我也和你有同感。”树斋重重地点头。



“说到二十八岁的话,就应该是有妻有子了,懂得分辨事情轻重的年龄了。可是少主却完全没有和年龄符合的成熟感,根本就和只是擅长打架,成天在城市广场成群结队嬉戏的小鬼没什么两样。哎呀呀,看到最近的少主,我就不由得感觉到岁月流逝的不可思议。岁月的流逝难道不是应该万物平等才对吗?”



先代眨眼之间就从门口移动到树斋前面。用双手抓住坐在椅子上的守护人的胸口,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头子,你有资格说我吗?连妻子也不娶,整天就知道老树刷新漆地装嫩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我之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是因为平日的锻炼和长期的修行。我可不想被人和只懂得人性的少主相提并论。”



“我先声明,虽然我拥有转生期间的记忆,但是不管转生几次,这个性格也不会改变的。只不过拥有五六十年记忆的老头子,居然把我叫成是小鬼,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哈哈,你刚才的这番话,在老头子我听来就是完全没有进步呢。假如这是真的话,只能说你是无可救药了。”



面对展露出绝望表情的守护人,先代火冒三丈。



“这是对于主上的口气吗!?你是不是想要我宰了你!?”



“哇!等一下!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歌叶跳起来慌忙抓住伸手去抓佩刀刀柄的先代,而旁观的兰珈则愉快地笑了出来。



“真的是亲密到让人羡慕呢。好幸福。”



“太夫……我和六十岁的老头子能怎么亲密?你不要说那种让人恶心的话好不好?”



“哎呀呀,嘻嘻嘻……”



“太夫,你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面对没有停止怪异小声的美女的打岔,先代彻底丧失了杀气。



歌叶从先代身上松开手,咳嗽一声吼交替打量两个人。



“总而言之,不要转移开重要的话题。”



“我没有错。都是因为老头子说了多余的话吧?——那么,你所说的成为怪物的白玲,是从大雪崩那年出现的吗?”



“啊啊。……那个时候大家还把他称为幽灵或是亡灵吧。因为他出没的地方仅限于迫水城的附近,白玲大人也只是好像要说什么一样一个人在那里徘徊。当然了,看到的话感觉也不太舒服,不过他并不会杀死见到的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开始在壁唐山上流浪,并且出现的时候会率领着人狼。当人狼的数目增加后,他开始袭击在猎手小屋过夜的村人或是从卡多拉斯国穿越山梁的旅人。有多少人被杀了呢……十个二十个都不止呢。”



先代冷冷地看着因为回想起来而爆发出怒意的老人。



“那又怎么样?这个话题刚才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歌叶垂下眼睛,紧握的双拳微微地颤抖。



02亡灵骑士



从山下吹下的风寒冷到刺骨。尽管是位于以房子为盾牌的下风处,但是篝火的火焰还是被风吹得大大摆动。用野营用的毯子包裹着身体的先代,睡意朦胧地眯缝着眼睛眺望着摇曳的火焰。



兰珈拿着陶制瓶子和碗从歌叶家走了出来。



“很冷吧?老人家分了些能够暖和身体的乳酒给我们哦。”



“我不需要用羊奶做的酒。好臭。”



“虽然味道确实有点独特,不过这可不像超级喜欢神酒的盟主会说出的话呢。”



赤珍珠的守护宝珠从她的怀中冲了出来,一着地就迅速变化成在赤红皮毛上存在黄金条纹的老虎。



{盟主在吃醋呢@因为被歌叶老头子抢走了树斋大人,所以在闹别扭哦。}



“咦?是这样吗?”



原本以为他是讨厌飘荡在室内的异臭才在野外露营的兰珈有些吃惊。



“怎么可能!我是看他好不容易才和小时候的朋友再会,所以想要老头子不用顾忌我,可以好好和对方聊聊陈年往事!”



“哎呀,好体贴。”



兰珈眯缝气眼睛露出笑容,然后哧溜地滑进了先代的毯子中,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赤珍珠的神兽也效仿她这个器,在先代的另一侧睡了下来。



{这样就暖和了吧?}



“原本就不怎么寒冷。”



“啊啊,我说你啊,老是这个样子。这样不好的哦。盟主总是存在粗鲁对待器的倾向呢。你有没有自觉啊?就算再怎么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归根究底也是这个‘界’的物质。就算是从数字上来看可以承受我们的理想肉体,其实也还是存在着相当勉强的部分。更何况是从出生时起回路一直连接着盟主。居然如此长时间地离开刀根国的结界,这几乎接近于自杀行为哦。请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哦。”



“反正就算能用得长一些也不过三十年左右,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了吧?只不过,能够进行这样的乱来,都是多亏了这个不是必须生育孩子的女性身体。对这一点我从心底感到庆幸。因为在这个‘界’生育孩子才是最勉强自己的事情。”



赤虎用强壮的前肢把就近的柴火扒了过来,扔进篝火里面。



{我担心盟主和兰珈的身体,所以要赶快获得银之器返回七芒城郭才行。否则就要赶不上灵山大祭。}



“抱歉让太夫也要陪着我乱来。考虑到身体状况的话,其实你应该从三云国返回刀根……”



“哪里哪里。是你为了护身而把赤珍珠带上路的时候,我这个器擅自闯进来的嘛。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现在的我能够和盟主一起旅行已经是最大的乐趣。”



{就是说@而且我超喜欢树斋大人。如果银再像以前那样捣乱的话,我就要咬他了。银之器变成这个样子,它有动不动就给人惹麻烦。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它自以为是了。}



先代对着气势汹汹的神兽露出微笑。



“那就拜托你了,优飞格鲁。”



从他口中发出的拥有不可思议音色的名字,是被以优富后这一女神名所称呼的吃珍珠真正的名字。



不仅是优富,灵山七主神的名字,全都是使用普通人类的发声器官无法发音,也无法正确听取的东西。



兰珈把手中的奶酒倒入碗中,再次向先代推荐后又遭到拒绝。因为也不好就这么丢掉,所以她开始小口品尝。然后,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十……二十……死灵?好奇妙的气啊。好像有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啊!!}



在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的赤珍珠因为感觉到这个“气”而起身的同时,守护宝珠从先代的怀中跳了出来。



“银……!”



拥有狼的外表的神兽,再出现的空中扭转身体,无声地落在兰珈眼前。就仿佛沐浴到月光的寒冬的冰霜一样,它的全身都飘荡着冷冷的银色光辉。



{终于找到了,我的半身!}



先代拉住了笔直地试图向那个方向冲过去的神兽。



“等等!不能随便和器融合!那个异样的‘气’不是活人所拥有的。看起来好象不是单纯失去清醒的样子。”



{我不会接受融入人类中的你的指摘。你已经失去了,作为我们盟主的资格。我要用我的方式回去。}



拥有纯黄金颜色眼睛的狼,向伫立在那里的先代投下了充满憎恨的一瞥,朝着洋溢着异样之气的黑暗彼方奔去。



{盟主。你在发什么呆!就算嘴上那么说,银一个人也没有召唤迎接的力量的!在事情进一步变麻烦之前快点追上去啦!}



赤珍珠呵斥着先代,和准备好战斗的器之兰珈融合。赤虎从头融入了女性的肉体中。



“我先走一步。赤珍珠你去招呼老头子们!”



“好。”如此回答的兰珈的双眼失去了瞳孔,曾经是褐色的虹彩转变为了纯黄金色。



弯月浮在中空,从壁唐山吹下了刺骨的寒风。即使迟到的春天已经过了一半,看起来还是一副荒凉的景色。



为了不让光线外漏,村子中的每个家庭都紧紧地关闭了门窗。他们衷心盼望死灵不会到访,再入睡前向灵山的神明们奉献了祈祷。



从村子上方的黑漆漆的山影中,渗透出了明显和夜色不同的异质黑暗。在飘荡着似乎连骨髓都会冻结的冷气的周边,早已经失去了野兽的在哦踪影,甚至连虫鸣都无法听到。



比拒绝月光扩展开来的夜色还要更加阴沉的黑暗——。



先代单手按着腰部的刀,跑上了月光照耀下、凹凸不平的坡道。



跑在他前面的狼的身体发出了银色的磷光,起到了很好的向导作用。



然后,从被黑暗所包围的他的全身也开始释放黄金色的磷光。



突然,从前方冲来了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的青白色光块。而且它后面还跟着若干个同样的东西。



炯炯生辉的黄金双眸,迅速看穿了那个微妙的轮廓不定的块体前端大大张开的嘴巴,和充满恶意的红色邪眼。



腰中的佩刀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出鞘。来自刀根国的精品,把对方从罗列着锐利牙齿的嘴巴到尾部的身体一刀两断——原本应该如此。



“啊!!”



握着刀柄的双臂承受到非比寻常的冲击,先代差一点就把刀掉落在地上。他单腿跪在地上,调查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受伤。只不过,双手冰冷到疼痛的程度。



——冷气吗?那是银的特性之一。不过还不只是这样吧?



听到不成调的悲鸣,先代抬起脑袋。银狼被几头类似于半透明的青白色的狼的东西咬住,为了不被它们拖到而拼命挣扎。



先代定睛凝神,试图看穿咬住银的身体的那些东西的正体。



虽然勉强拥有狼的形状,但是那些拥有包含人类在内的若干种生物的气。没有生者的气。也许当成是把众多乱七八糟的死灵塞进狼的袋子而形成的集合体比较贴切吧?因为有复数的互相穿透的形状,所以轮廓变得朦胧不明。



——居然再进行如此奇妙的事情……



不是感动的场合。先代向银狼说道。



“银,你能明白吗?这个和你的器有关。假如是冷气对冷气的战斗的话,因为你要和器融合才能发挥出力量,所以现在你反而比较不利。”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不要光在旁边看着,快点帮忙!}



先代没有余暇去回答银的要求



刚才袭击他的块体又飞了过来。



在迅速地单手结印后,他开始诵唱能够净化死者魂魄的轮还咒。随之先代手中的刀开始释放出强烈的光芒,刀身上也浮现除了异国的破邪文字。



锐利地垂直挥落的刀身的光,描绘出直线的轨迹。



随着咒文挥动的刀这次让他产生了另外的手感。



块体掉落在地面,一面翻滚一面喷射出青白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就算同是青白色,也不是块体原本那种生气的颜色。火焰的颜色不但清爽,甚至存在着跃动感。



从眨眼之间就燃烧一尽的块体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光球,朝着天空升了上去。



“怎么了?银。刚才不是叫器什么要用自己的方式回去吗?居然和区区的死灵也要陷入苦战。连自己的器都对付不了,你还想怎么样?”



先代站立在还在和白玲的仆人纠缠的银的身边,倾吐除了痛烈的讽刺。



{我在三云国帮你打破了黑暗结界。还我的人情!}



“要是那么说的话,至今为止你可是欠了我无数的人情呢?尽管如此,还要被你说成是没有盟主的资格。既然这样,我也有我的想法。”



他的认真感好像也传达给了神兽。对方一转居高临下的态度,在口头上表示服软。



{我当时很烦躁。我也知道自己说过火了。原谅我,我们需要盟主。}



“假如你保证不再找老头子的麻烦,我就为你收拾这些死灵。”



{你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不愿意就算了。你就被死灵附身好了。”



拥有银色皮毛的神兽,朝着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就走向黑暗中心的先代背影狂叫。



{我是反射在镜子中的你!之所以必然去伤害你所爱的人,就是因为在你的心底存在着另一个感情。是你矛盾的心之葛藤孕育出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但是你



却憎恨我。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却是你最恨的人。你知道这样的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吗!?}



“不是的。”先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远方说道。



银用快要哭泣出来的口气倾诉。



{我并没有,骗你。}



“……你之所以会爱我,就是因为我自身比任何都要憎恨自己。”



{盟主。}



“我会找回你的器的。你在那边老实地等着吧。”



{盟主!不要乱来!}



无视同胞的制止,刀根的先代国主看起来毫无警戒地进入了让分不出上下的漆黑中。



在接近中心的同时,气温急速下降,吐出的气息也变得雪白。



能够看到非人类存在的黄金眼,捕捉到被狼群所包围而站立在那里的异形骑士的身影。



按照把这个骑士的传言转述给他的绿的描述,这个骑士应该看起来出身相当高贵,而且在豪华的外套下佩带着白银铠甲。



但是,现在他身上佩戴的,是只能认为把各种各样的动物骨骼聚集在一起的白骨铠甲。那其中还有甚至不是动物的莫名奇妙的骨头。不仅如此,更加恐怖的就是,和骨头一样混杂在一起的死灵覆盖了铠甲的表面,创造出了坚固强大的恐怖防具。



明明应该是丑恶的东西,但却不可思议的甚至存在着清爽的美感。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穿着它的骑士那美丽和飘渺共存的典雅氛围。



反射在镜中的自己——就如同银所说的那样,在白色的头盔下所露出的苍白美貌,和刀根的黄金龙惟妙惟肖。



散落在白骨铠甲上的长发是神迷的银色。



如果和拥有华丽金发的先代并肩站立的话,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对经由名家精雕细刻的工艺品吧?



但是,和先代的黄金眼不同,失去了生气的银色眼睛,只是空虚的人偶而已。



和巫女绿年幼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他相比,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只是连问答都无法完成的残留思念。



虽然知道多半没用,先代还是出声招呼。



“银,吾之同胞的暗之器,吾回应你的请求,从遥远的刀根来到这里迎接你。”



不出所料,骑士没有回答,反而是狼群一起朝着他扑了过来。



先代敏捷地闪避开飞舞在空中的幻狼们的利齿,一面高声诵唱轮还咒,一面连接用刀打到它们。



虽然是不容许出现丝毫破绽的死斗,但由于先代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所以从某种地方来看类似与株洲国的舞蹈。



鲜红的嘴唇吐出的咒文,挥舞的的刀,雪白的手指所结出的印。



即使没有华丽的衣衫,在空中扩散开的黄金发也充分地起到了代替作用,被净化的魂之光球和刀所描绘出的光之残像,进一步点缀了黑暗舞台,为它增加了一层华丽感。



佩带着奇怪铠甲的骑士是唯一的观众。



重新在近距离看到后,就能明白歌叶把它们称为人狼的理由。在死灵之中也特别强烈的人类的灵,看起来和狼的脸形成了重影。



如果在其中发现了被杀的知己的面容的话,那份冲击和恐怖多半会格外巨大吧?



——话说回来,并非是吸收了妖成为物怪,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被孕育出来,而且四处徘徊呢?



根据歌叶的表示,人狼是即使诵唱了轮还咒也无法精华的人的魂魄。如果从这一点来说的话,它们袭击杀害旅人或是猎手的行为就可以理解。



但是,对现世还残留着如此深厚留恋和憎恨的魂魄,为什么会成为如此奇怪的东西呢?如果是充斥着人工制品的城市也就罢了,在这个壁唐山上,应该到处都存在着自然之精所凝结而成的妖才对。



知道这个答案的白玲的死灵,即使在自己的手下不断失去的期间,也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那里。



先代消灭了最后一头后,提着剑迫近死于三十二年前的骑士的灵。



“你的手下已经都被我收拾掉了。好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也想要被净化吗?”



虽然骑士没有对这个询问做出反应,但是白骨铠甲却出现了变化。头盔、胸镜、手甲等等开始崩溃,化为雪白的碎片消散在黑暗中。



风不会吹进银之器所创造的可以称为暗之结界的这个空间。尽管如此,白色碎片却忽上忽下地不规则地改变着位置。



“碟……?”



飞舞在月光无法射入的空间中的白色碎片,是挥洒着银粉飞翔的蝴蝶。



就算拥有楚楚可怜的外表,先代也无法把他们视为是安全的存在,可是又不能大幅度地对它们挥剑,就在他思考对策的期间,前面的几只已经迫近到他眼前。



“盟主!让开!”



和树斋他们一起追在先代后面赶来的兰珈,没有拔出背上的刀,而是用双手结出复杂的印。那是只有可以自由操作火焰的她所能发出的咒文。伴随着从她唇中吐出的咒文,数量惊人的小小的红色花朵在空中绽放。



被用赤、朱、金色的火焰所创造的小花,好像被吸引一样和白色蝴蝶的奔流交织在一起。



在花瓣的前端碰触到蝴蝶羽毛的时候,双方伴随着小而强烈的爆炸声消亡。事后所残留的淡淡的雾状余韵,也很快就变淡了。



一瞬间的事情。



同样的碰撞在各处重复,双方的数量转眼之间就减少了。即使如此,也还是有蝴蝶逃脱了和花的战斗,飘到了树斋和歌叶那边。



因为判断出这样放任不管会有危险,树斋用手抓住了剑柄。



“小心!树斋!这个杀死过不止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怎样被杀的,但是树斋听取了歌叶的忠告,和斩杀物怪时一样用力挥下注入了气的剑。



“唔……!”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以他的身手,无论是飞舞在空中的脆弱蝴蝶,还是钢铁的铠甲,应该都可以瞬间一刀两断。可是她所感到的却好像是打在铁块伤的沉重手感。



树斋忍耐着手臂的麻痹和疼痛看着剑,在他吐出一口气的瞬间,剑上就结成了一片白雾。若干缕水滴沿着好像冰一样寒冷的剑刃滑落下来。如果他的皮肤碰到剑身的话,多半会立刻被粘住吧?



掉落在他脚下的蝴蝶残骸,让人想起了破碎的琉璃板的碎片。



“如果收拾一直都要这样,这把剑恐怕撑不了多久啊。”



听到树斋的话,歌叶带着斐然的表情回答。



“即使如此,你至少还没有死掉。至今为止的其他人,全都在我眼前变成了冰像碎裂了。”



“为什么不早说!?这可不是说句小心就足够的程度吧?一个弄不好我也会被冻死吧?”就算是气之剑法的达人,也忍不住脸上变色。



“因为你的本事以前就很厉害,所以我想多半没事吧。现在你不是确实没事吗?那就不要说三道四了。”



“我会不会没事根本就没有保证吧?连声忠告也不给,你也太过分了。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至少我会为你挖个坟的。”



“可恶!”



先代和兰珈忙着和银之器形成对峙状态,没有余暇为背后正在进行艰难看的吵闹的年长者们进行仲裁。



被兰珈的火焰华咒文所搭救的先代,用黄金眼睛狠狠瞪着端然伫立于那里的死灵骑士,狰狞地咆哮出来。



“明明是你特意通过他人求助,结果却试图杀害千里迢迢从刀根赶来的我吗?如果你不是音质气的话,我一定要把你切成碎片!”



被赶往这里的兰珈从死灵中救出来的银狼,再因为激动而全身颤抖的先代脚下耷拉下脑袋。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那个家伙,完全失去了清醒。他已经连自己曾经是人类都不记得。当然,也不可能分辨得出我。}



“可是盟主啊,就算你想要把他切成碎片,如果没有肉身也做不到吧?而且如果失去关键的肉之器,银最后不是还是等于白跑一趟吗?”



“不。不一定如此。就算是死灵,在失去清醒之前,他也留下了‘把我从黑暗地狱中解放出来’的传言。银之器在没有和守护宝珠融合的情况下就拥有如此程度的灵力,我不认为他会向我进行无意义的求助。应该有什么理由。而且我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太夫的话好像触动了我的什么部分……”



先代咬着染成红色的指甲陷入思考。



{虽然我认为对于没有实体的存在来说这样做没用,不过尝试一下融合吧。如果作为记忆装置的我俯附身成功,他应该可以恢复清醒。}



“啊,那么我来进行援护。”



和赤珍珠之虎融合的美女回应了银的提议。



“没有实体?实体……实体……想要撕成碎片却没有肉体……啊,难道说!”



先代注意到某件事,回头看着正在彼此瞅着对方胸口吵架的老人们。



“别扭老头!你们从遭遇雪崩的迫水城里面发掘出白玲的遗骸了吗?”



“什么叫别扭老头。我明明有歌叶这个名字——”



“快点回答我!”先代带着危险到惊人的表情怒吼。



“……因为国主陛下下了严令,所以村民们全体出动拼命所搜,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找。也许是被雪崩冲到了谷底吧?所以,位于都城的白玲大人的墓地中只收纳了他爱用的东西。”



歌叶不由自主蜷缩气身体回答。先代无声地点点头掉转身体后,她立刻向树斋提出抗议。



“你到底是怎么教育那个小鬼的?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刀根的前国主,如果连对于年长者该怎么说话都不知道的话,根本就只是哥混混而已!”



“什么!你居然敢对我的主人口吐暴言!”



“我就是敢了又怎么样?想要决斗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接受!反正我还没有忘记你夺走卡斯佳的仇恨!”



树斋因为不知道他在说谁而迷惑了一阵,然后想起了在歌叶下颚留下伤痕的那场争吵。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只是你的单相思而已,有什么夺走不夺走的的!而且,我应该说过吧?我对于那个女孩完全没有兴趣。”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明明受到众多女孩的喜爱,却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傲慢的东西!”



还没等哭笑不得的树斋回答,再次回头的先代的雷已经落了下来。



“你们有完没完啊!老头子们,就算想要嬉戏,也要看看时间场合吧!”



受到年龄足够做他们儿子的年轻人的怒吼,两人低垂着进行反省。再次期间,死灵骑士们已经率领着白色的死亡蝴蝶迫近。



头盔化为蝴蝶消失。半是隐藏在那下面的白皙美貌暴露在众人前面。



长长的银发,就好像本身拥有生命一样漂浮在空中。在他的手中握着拥有复杂扭曲的白骨剑柄的剑。



因为骑士的面容和先代一模一样,所以他上挑的唇角浮现出的危险笑容,让树斋的脊背冒出了冷汗。



兰珈结印的手向旁边一挥,骑士的脚边喷出了窜到他头顶的高高火焰。



骑士因为阻挡在眼前的火焰墙壁停下脚步,狼跃起闪烁着银光的身体,朝着自己的器冲了过去。



但是,众人淡淡的期待以空虚告终,跳过去的银穿到了骑士身体的另一侧。



骑士的死灵一口气缩短距离,兰珈一面跳向反方向一面叫喊。



“老爷子们!危险!快点退开!”



就在这时候,刀根的黄金龙主动插入了她和银之器之间。



“少主!”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本事派不上用场,守护人还是为了保护先代而试图冲上去。歌叶慌忙一把搂住他的腰,阻止了他的乱来。



“放开我!——少主!”



“笨蛋!别这样!”



“盟主!不行!”



所有的事情全都一起发生,在众人的感觉中,时间似乎突然延长。在此期间,两名前佣兵和异国舞姬的目光,追逐着先代高高举起的双手。



把刀收回刀鞘的先代的手臂,用类似与舞蹈的优雅动作描绘出神秘的曲线。充满诱惑力的嘶哑声音,诵唱出树斋扥让人无法听清的咒文。



就在骑士把剑挥落到他头顶的前一刻,光神.不老王所掌管的光之咒的灵力爆发了出来。



03沉睡之死者的搜索



那道甚至能将恶质存在的影子都烧尽的白光,充斥着众人的整个视野,将死灵所创造出的黑暗全部赶走。



那道光芒拥有现实性的力量。能够看得出,那个别开脸孔眯缝起眼睛的身体,被推到了后方。



沐浴到这个光芒后,皮肤下的血潮苏醒过来,突然到访的昂扬感让身体增加了热度。平时所没有的力量注入了四肢之中。



尽管如此,光芒本身却存在着某种让人怀念而且安逸的感觉。



就算把周围照射得胜过白灼的光芒小时候,好一阵时间,整体的身体也在反复回味那个力量的余韵。



树斋眨了眨眼睛环视周围,注意到自己等人站立在村子边缘。



柔和的月光从头顶落下,那个缠绕着全身,甚至让人感觉到恶意的冷气也已经完全消失。从山下吹下的风包含着淡淡的春花香气,就算寒冷也给人以温和沉稳的感觉。



因为脱离了会受到死灵狼群和冰碟袭击的黑暗,树斋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但是,他马上就因为腹部遭到歌叶胳膊肘的撞击而咳嗽起来。



在他生气地询问你干什么之前,他已经由于看到和歌叶同样的东西而浑身僵硬。



被银色的磷光所包围的死灵骑士倒在先代面前。原本应该和封闭的黑暗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是他却没有消失的迹象。



骑士用缓慢的动作支撑着地面爬起来,他的铠甲已经变成了钢铁制作的普通东西。



先代静静地向他说道。



“白玲,我已经把进入你内部的其它气全部驱逐了。快点想起自己是什么人吧!想起你向我求救的语言!‘那个人是在光芒中也哲哲生辉的光芒,是黑暗中的全部希望。’——不是你把我这么叫来的吗?”



透过散乱的银发,可以看到他苍白面孔上的双眸。那里面已经是和刚才不同的理性光芒。但是,和俯视他的男人一样的面孔上没有类似于感情的东西。



反而是兰珈喃喃自语。



“‘那个人是在光芒中也哲哲生辉的光芒’……不愧是银,说得真是贴切啊。”



树斋也是第一次听到他托灵山神殿的巫女.绿传达给先代的话,对于这句话他也深有感触。



只要是在血之红花飞扬,白刃的波浪因为阳光而哲哲生辉的战场上见到先代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抱有同样的想法吧?



挥扬着茂密的黄金发战斗的先代,就算在是远方也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



他就是洋溢的生命之光。赶走和死亡之黑暗对峙的人类的恐怖的,强有力的路标。——当然了,对于处于敌对一方的卡多拉斯军而烟,他就等于是会切实带来死亡的恐怖化身。



先代弯曲下身体,凝视着银之骑士的双眼。



“你,在什么地方?我会把你从黑暗之狱中解放出来。好了,快点想起来吧!你是‘白玲’,拥有佐野国国主血统的人。也是我们七宝之一,银之器。你好好考虑吧,然后想起来。已经持续沉睡了三十二年的身体,到底在什么地方?”



银灰色的眼睛痛苦地密封起来,接连地摇了好几次头。那是试图想起来却没能如愿的动作。



先代毫不留情,继续用办事责备的严肃口气说道。



“白玲。你的魂魄脱离了肉体来向我求助。刀根的黄金龙为了你而离开七芒城郭的结界,在这个充满瘴气的世界上旅行,一直来到了这里。就算是为了这个牺牲,你也一定要想起来才行!”



{……刀根的……黄金……龙?金……}



“我是金之器,同时也是龙的记忆装置。这边的美女是赤珍珠和她的器,你的同胞。”



{七宝……赤珍珠……}



接连给出的情报,顽强地敲击着被封闭的记忆之门。



{那维莱齐鲁。}



人类的男子们无法听到的冰冷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是银。你的记忆装置。想起来吧!被人类称为美丽妃的你的名字。黄金之不老王的伴侣,爱与黑暗的女神。在光明离去,世界被黑暗覆盖之时,因为爱而你产生的喜悦和因为爱而产生的憎恨将会填满这片土地。}



不具备实体的骑士,回头看着拥有银色皮毛的大狼,和它无声地展开对望。



兰珈忍耐不住地试图开口,但是被先代制止了。



不久之后,被称为白玲的银之器挑起嘴唇,缓缓地展露出笑容。



{银……我的半身。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三十二年前一度被切断的记忆再度连接,一切都苏醒了。}



通过颤抖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的喜悦。



不过人类的耳朵还无法听到这个声音,树斋们是通过骑士表情的变化,得知先代的呼唤已经成功了。



银之器虽然拥有和先代完全相同的脸孔,但是笑容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先代的笑容非常开朗,拥有可以将它人的感情拉到自己这边的强有力的阳光感,但是银之器的微笑却朦胧梦幻,飘荡着神秘的氛围。他们性格上的不同就这么直接地表现了出来。



树斋因为对于银之器所浮现的微笑产生了熟悉感而有些迷惑。



卡多拉斯的霸王乌斯.范恩的小弟,也就是先代的父亲泰连,是遭到兄长和儿子疏远的纤弱的男子,同时又拥有让众多女性都为之着迷的美貌。



虽然先代彻底继承了他的面容,但是看着平日的先代还是无法想起他的面影。而此时那张面容却和银之器重合了。



骑士站起来面对先代,深深地低头行了一礼。



{吾君,好久不见。让你为了我而千里迢迢赶来,我真的非常感谢。尽管如此,我本人却失去正体,给你增添了如此大的麻烦。我从心底感到抱歉。}



“如果这也是因果的巡回的话,那么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就算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作出的事情,你也绝对不能忘记自己给这片土地的人们所带来的灾难。”



{遵命。}



歌叶紧紧握着拳头,烦躁地守望着只能听到一方声音的两人的交流。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大致可以推测到。不过为了赤珍珠,你还是再详细讲述一下吧。”



{是。——在三十二年前大雪崩后吞没城堡的时候,我正好位于地下的酒窖,在和管理人商量库存的问题。雪崩破坏城堡造成了激烈的摇荡,在我们奇怪出了什么事情而试图离开仓库的时候,我们面前的门已经变得纹丝不动。}



“那么说,是活埋?”



兰珈因为袭击了迫水城主人的命运而战栗。



{我和负责人很快就因为无法呼吸而倒在地板上。不只不觉中我浮在了仓库的天花板附近,俯视着自己倒下的身体。原本在这时就应该醒悟到自己的死亡吧?但是我在那个时候,想起了自己出生的理由……想起了自己是七宝之一的银之器,于是获得了操纵咒文的力量}



“原来如此,因为魂魄脱离肉体的冲击,而不借助守护宝珠的力量就恢复了记忆吗?”



“还能有这种事情吗?”



“虽然像太夫那样由于宝珠和器的接近,而在相互刺激的时候苏醒过来最为理想,但是根据器的不同,觉醒的方式也不同。水晶之器就算身边存在着解除了封印的宝珠也没有觉醒,直到强行融合后才终于苏醒了过来。玛瑙的话则是器想起来了,但是神兽却没有发现对方。然后,就是银。……因果率混乱,再生变得如次困难,是因为终章已经逼近了吗?”



最后语言,变成了类似于先代的自言自语的低沉嘀咕。



树斋曾经由于兰珈的好意,而了解了神明谜团的一部分,所以他因为先代的喃喃自语所意味的昏暗未来而不寒而栗。



“就是说为了复苏假死状态的肉体,而不分人兽地持续收集气吗?”



只能听到先代的声音,一直在凝视着银之器的歌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危险。



也不知道注意没注意到这一点,白玲摇头否定。



{不。如果夺走人的气就等于是杀死他们。我最初只是夺取了山中的野兽的气。但是,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想要靠动物的气来维持一个人的肉体的话,就必须聚集相当的数量。}



“为了不杀人,而聚集了数量惊人的野兽的气,结果却因此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自我,变得不再分得出人和野兽的差别……多么讽刺啊。”



{是的。即使如此,在最初拥有意识的时候,我还是拼命地向村民们诉说,希望他们能把我挖掘出来。但是,如果不拥有灵力的话,就无法听到依然如同死灵的我的语言。而后来我自己的意识就和野兽同化了。}



“在遇到后来成为灵山神殿的巫女的绿之前,你求助的声音没能传达给任何人。这是你和村民们双方的悲剧啊。”



因为先代一面随声附和,一面把他们无法听到的白玲的话的内容巧妙地传达出来,所以树斋他们也明白了真相。



兰珈有些迷惑。



“虽然我能明白那个巫女绿拥有灵力,不过你能刚好在那时候恢复清醒也真巧呢。”



“啊啊,太夫你没见过绿。虽然是旁系,但她也是继承了刀根国主一族血脉的女孩。她的面容和馆大人非常相似,只是年龄上有差别而已。也就是说绿的气是和我同样的‘光’。白玲就是被那个所吸引,才会出现在绿的面前吧?对不对?”



骑士深深点头。



{虽然我失去了意识,在感觉到和盟主相同的气后还是前去求助。在接触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虽然我一度短时间恢复了自我,但那时还是不太正常吧?那个时候我应该拜托她传言给村民的。那样的话就不必给盟主添这样的麻烦,而且能够早十年得救了。}



{那可不好说。我很怀疑。白玲杀死人类,夺走他们的气,二十二年来都处于假死状态,没有增长年岁。我实在无法认为挖出这样的你,村民们会感到高兴。不再给你致命一击就不错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银狼插口说道。



先代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歌叶,很难得地同意了银的看法。



“那样的你和物怪没有两样哦。这样就好。最重要的是,你和现在的我维持着同样的年龄。这就是因果定律的证明吧?”



{所以如果被村民们知道就糟糕了。只靠我们自己去挖掘白玲的身体好了。}



“走吧。”



先代用最小限度的语言作出指示。



并非死灵而是生灵的骑士和狼,遵循指示立刻采取了行动。骑士的身影融入夜之虚空,用无法置信的速度奔驰出去的银狼,转眼就消失在壁唐山的方向。



没有来得及阻止,察觉到其中意义的歌叶,涨红面孔大声怒吼。



“混蛋东西!你居然要隐瞒那个怪物的本体的下落!”



“果然如此。我刚才也说过吧?我们的目的是救出银之器,而不是退治怪物。现在白玲已经不再是折磨你们的死灵。人狼也不会再出现。这个应该是你们的希望才对吧?”



“虽然说是他国人的生命,但是神圣王国的前国主居然要放过杀害了众多人类的怪物吗!?”



这次明显是歌叶有理。



树斋有些担心,不知道先代能不能够应付儿时同伴的非难。



“你说的没错。银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同伴。如果没有器,力量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如果是其他时候的话,倒也可以让他补偿那些逝去的生命,但是在面临灵山大祭的今年,不管受到怎样的非难我也不会让步。更何况他也并非有意为之。”



“混蛋东西!你居然还有理了吗!?那种狗屁宗教有什么救人的力量!那种骗小孩的东西干脆趁早毁灭好了!”



因为自己的咒骂而变得格外激昂的歌叶,试图冲过去殴打没有丝毫歉意,傲然如此回答的刀根前国主。



还没等守护人插手,老人已经呻吟着倒在了先代脚下。



“少主!”



“不用啰嗦。我只是把他打昏而已,你用不着那么脸色大变。……看他这个样子,等我们去了迫水城遗址后,他一定会叫来村民开始狩猎。没有办法,虽然有些碍手碍脚,不过只能带着他登山了。”



“我可不认为他会老实跟来。”



“告诉她如果不跟我们走就宰了他。”



“少主……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把先代宰人的话当真,守护人十分狼狈。先代则觉得哭笑不得。



“老头子啊。你就那么想把我看成是极恶无情恶非人类吗?就算他是别扭的老头子,但他这次的怒火确实情有可原。我可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心胸狭窄到,因为有可能对自己不利就滥杀无辜的男人。”



“是。没有考虑到少主的人品就被私情所左右,我实在汗颜。请原谅我的无礼。”



“嗯。如果让老头子重要的儿时同伴感冒可就糟糕了。把他搬进房子里面吧。为了免得他醒过来后挣扎,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这个带着次的口气让兰珈强吞下了笑意。就算本人进行了否定,他明显还是对于守护人珍惜自己以外的人感到不快。这已经是足够的心胸狭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先代的威胁奏效了,不过歌叶确实没有进一步暴露敌意,而是出乎意料地加入了轻装的一行人中,默默地开始攀登壁唐山。



只要愿意的话就可以和神兽们共享视觉的先代,为了跟上先行的狼,有的时候会选择人类难以行走的道路。这种时候,熟知山中情况的歌叶就会告诉他还有别的道路,形成了自然的合作关系。



因为包括兰珈在内,所有人都身手敏捷,所以在当天的傍晚左右,他们就到达了按说必然要在中途的猎手小屋歇息上一晚的城堡遗迹。



一行人在滚落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岩石,以及城堡所使用的石料坡道上不断行走。在他们眼前,视野突然呈水平方向扩展开来。



首先进入他们视野的,就是延伸到膝盖的杂草,和星星点点的灌木,以及碎裂的石头堆积成的小山。



曾经是能工巧匠精心建造的露台、城堡以及地板,一旦崩溃,也就和杂草一样,成为了只是存在于那里的东西而已。



即使如此,在分开缠绕着腿部的杂草向里面前进的期间,也逐渐看到了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所留下的痕迹。



在这个顺着自然的地形进行了整合的场所,曾经建造过坚固的石头城堡。而现在所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一半以上都被杂草所淹没的灰色石阶,以及似乎是用在花餐具上陶瓷碎片了。



虽然佐野贫穷,但这里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度假的城堡。所以为了符合武者们的高贵血统,这里的家具用品一定也都是使用了质量优良的物品。



厚重而施加了精细装饰的木制家具,豪华的挂毯,猎取的动物皮毛所制作的垫子,金属制的武器,银餐具,装饰在起居室的大理石雕像以及贵夫人的肖像画。——



有的东西被挖掘遗体的人悄悄地带走,有的东西就这样被暴露在了荒野之中。有的东西被雪崩带到了出乎意料遥远的地方,有的东西被深深地埋在了地下。和死亡后就一切终结的迫水城的人类不同,没有生命的物品也许会永远地把故事讲述下去。



但是,岁月对于一切存在都是平等。拥有形状的东西迟早会腐朽,只是时间上的差别而已。没有存在可以逃脱这个定理——除了极少数的例外。



伴随着日落,周围被浓重的黑暗所包围。他们也被迫意识到了和村子那边无法相提并论的寒冷。



兰珈用从歌叶那里借来的皮毛外套包裹着身体,一面向冰冷的手指吹暖气,一面和银狼一起守望者忘记寒冷不断持续挖掘作业的男人们。



虽然她也试图帮忙,但是先代表示有三个男人就足够,所以拒绝了她。在和赤珍珠融合的现在,她的力量要远超过普通的男人,但是先代还是笑着表示不想让女性的手沾染粗重活计。虽然没有下去帮忙,不过她诵唱咒文,让持续燃烧的火球浮在他们的周围和头顶,因此深得男人们的好评。



最初觉得发毛的歌叶,也不愧是勇猛的前佣兵,很快就习惯了下来,额头冒着汗珠地持续挥动铁锹。



相当于走廊天花板的部分的石板崩塌,覆盖了存在房门的通路。



地下室把建筑当时的设计进一步扩展,有些部分甚至还在地面的城堡的范围外。那个房间的天花板,承受了雪崩的冲击、以及崩溃下来的城堡的建材和积雪的重量。



歌叶挖掘埋在石头周围的土壤以便让那里松动,树斋则扛起碍事的东西移动到背后比较宽敞的场所。而男人们最苗条的先代,反而轻松地抓起那些东西投掷到远远的地方,以免它们碍事。



虽然在视觉上存在别扭感,但是算得上各尽启用的工作的效率相当高,被沙石和瓦砾埋没的地下仓库的通路,转眼之间就被挖掘到了目的地的房间前。



就在这时,歌叶的铁锹撞上了不同与石头的东西。



{就是这里!}



银大叫一声,从兰珈的脚边跳到了男人们的工作场所。它强行推开歌叶的身体,使用前肢以猛烈的速度开始挖掘那里。



因为飞溅起的土石落到了三个人头上,他们一起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银,你打算活埋我吗!?你把别人当成什么了?”



{盟主!这块石头碍事!把它弄开!}



“你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先代愤然地移动石头后,就出现了一扇表面已经开始腐烂的木门。虽然看起来是很结实的材料,但是好像被埋在这里的期间吸收了土中的湿气。



狼用身体撞上去后,门的中央部分马上就破裂了。从破碎部分对面的黑暗中,飘出了三十二年前的空气。



留下因为相当莫名奇妙的异样臭味而下意识捂住鼻子的三人,银冲进室内。在它之后,歌叶也手握着铁锹,用肩膀撞大了破裂的部分。



“歌叶!”



估计出儿时同伴要干什么的树斋,慌忙追在他的后面。



最后只剩下扛着石头的先代。



“……你们几个……全都这么自以为是……!”



很快的,里面就因为狼的咆哮,歌叶的骂声,以及树斋拼命制止他们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不得了!盟主!要赶快阻止他们!”



“关我什么事!”有些生气的先代,把石头丢到了兰珈所在地相反方向。



“啊啊,可是……”



再因为越来越激烈的骚动而担心的她的下方,被其他人丢下的刀根前国主,把腐烂的房门彻底踹坏了。



“你就不要像这样闹别扭了。请你进去阻止他们。因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