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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嗯……嗯,可是呀,这里是理事长很重要的地方……所以其实不可以擅自闯进来。呃,像是那个东西绝对不可以摸哟。」



「我才不会摸呢。话说,这可是攸关我们贞操的危机,提供一下隐匿场所,我想那个变态应该不会抱怨吧。更何况我也不会让他抱怨。如果他不愿意提供隐匿场所,只会发展成诉讼纠纷,表示他就像变态一样想间接夺走我们的贞操吧,这个变态。」



恩·尹柔依瞥了一眼莎弗兰缇说的「不可以碰的东西」——也就是房内中央盖住了高台的布,然后思索底下的东西。



(对了,我好像听过这件事……)



这是模糊又一知半解的未知。理事长世界桥加百列的目的之物。是他从前持有的「通往骑士道的大逆者(Treason Piercer)」——的残骸。这里则是保管其残骸的地方。



(回想起来,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躲藏的地方了。要是室长先思路清晰地想到这里,就能省下不少工夫了……)



不过,刚才那通电话光是转告重点就很不容易了。结果而言还是抵达了这里,也只能别计较太多。



恩·尹柔依重新环视这间密室里的人。



莎弗兰缇、白穗、穿着体操服的千早、面带微笑的巫女服伍铃,以及——



「杀掉……哈哈,那是开玩笑……的吧……?」



「也……也是呢~话说,外头好像劈哩啪啦地传来了大量的破坏声音,没关系吗?虽然我也觉得品味不是很好,但那里的东西说不定都很贵吧……?他们却把那些东西都破坏精光,对方真的是坏人吗?还是说不知天高地厚呢……」



涡奈和泰造脸上都露出僵硬的笑容。



暂且抵达了看似安全的隐匿处,接下来必须思考今后的行动。如果在那之前还有事情要先处理,时机只有现在。



所以——她做好觉悟。



「吾之发言,将你们的未知化作既知的时刻似乎终于到来了……」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原本这也许是不该到来的机会。如果没有必要,没有察觉的话,会是一种幸福。就像从前只是在丛林里狩猎的自己一样。



但是……一旦察觉这个世界充满未知,一旦领悟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



若还继续转身不去正视,只会是一种痛苦——应该。



「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告诉我们吧。我会认真听你说。」



「我也是。总之,如果你有事情要告诉我们,先听完以后再来想吧。」



但是同时,知道以后,他们会有些痛苦吧。



尽管如此,她认为他们还是应该知道。总比让未知一直是未知的痛苦好。给予他们这种痛苦——一定是将他们带来这里的,自己最不负责任的举动。



「那么,你们也许不敢相信,但我就开始说明吧。首先……」



恩·尹柔依凝视着两人的眼睛。



用平静的话声,开始诉说。



「是关于确实存在于这世上的……所谓的诅咒,和受诅咒的道具——」



这句话,接下来要说的话。



将会无可救药地改变他们的世界吧。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诅咒吧——她如此心想。



*



一边留意着周遭有无可疑人影,一行人边慎重地往学校前进。



大约走完了一半的路程时,黑绘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嗯~果然,无法忽视这个选项呢……」



「咦?」



春亮回过头去。想当然耳,他反手拉着的,载着菲雅的推车所发出的叩隆叩隆声也停了下来。



像在等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至今一直都若有所思——带着不符合她个性的认真表情——的黑绘,抬起头来。



「阿春,大家,我决定在这里和你们分道扬镳。」



这句话出人意表。春亮大吃一惊。



「为……为什么?」



「……黑绘,能说明一下理由吗?」



「嗯。呃~照现状看来,我认为我们的行动很容易被看穿哟。在这种情况下,会想先去学校看看也是当然的,而我们实际上也正这么做。真是再好懂不过的展开。这样一来,表示我的那位跟踪狂先生也马上就会猜到……难得我们将他们推给骑士领逃了出来,可能很快又会追上来吧。既然对方的目标只有我,我认为这时候分头行动也是一种办法哟。」



「就算黑绘不在了,我认为他们还是会追到学校来喔。」



「但如果发现我不在了,他们也许就会撤退喔。至少可以降低发生无谓战斗的机率。」



接着黑绘忽然放缓双颊,露出微笑。



「……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哟。现在真的是关键时刻。是那个家是否会消失不见的紧要关头。我就算跟着大家去学校,大概也只能帮上一点小忙,但如果与大家分开,却能确实降低最强的龙找大家麻烦的可能性。怎么做才能帮上忙,才算是为大家好,这是我依自己的想法,认真思考过后的结果。」



「可是——」



春亮只能皱眉。他明白黑绘的意思。她说得恐怕没有错。在对方看来,比起像这样大阵仗走在一起的自己一行人,黑绘若单独行动,肯定比较难以找到。然而,心情上还是有些无法认同。



「但潘德拉刚一样会对黑绘穷追不舍喔。你若是单独行动,被他找到时的危险性,也会变高到蠢毙了的地步。」



「放心吧~只是逃跑的话,我大概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擅长。在旅行当地被家族会追着到处跑时,结果也没有被他们抓到哟。呣,仔细回想起来,那是第一批跟踪我的人呢。黑绘真是罪过,太过可爱也教人困扰呢,哎呀呀~」



黑绘像在说「伤脑筋伤脑筋」般,搔了搔头。是一贯的从容自若态度。



但春亮不由得领悟到,此时不管说什么,黑绘都无意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吧。在她迷蒙的双眼中,似乎暗藏着再三思考后下的决心。



接着黑绘轻轻往前迈步,在春亮拉着的推车前蹲下。也就是菲雅面前。



再轻轻伸出手——抚摸立方体的棱角。



「小菲菲……你应该稍微冷静一点了吧?」



没有回答的话语。但是,可以听见像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吐气般的声音。这也算是一种回答,黑绘吟吟微笑。



「最好不要想太多哟。像我这样得过且过地傻傻过日子,说不定最后可以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和刚才一样,菲雅又传来微弱模糊的吐息。黑绘又摸了摸菲雅的身体以后,再度站起身来。



春亮叹了口气。



「就算阻止你,你还是会离开吧……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我打算先找商店街的人借个藏身处。再怎么说,对方也没有超能力那类的力量,可以『不管我在哪里都找得到我』吧?我也会尽全力不将商店街的人卷进来,这方面就放心吧。」



「一有任何状况,就请联络我们吧。不,就算没有状况,也请定期打电话给我们。因为我们会担心。」



「了解~」



黑绘用轻快的语调回应此叶,跨出步伐。朝着和他们不同的方向。



她的脚步哒哒哒地十分轻盈,毫无迷惘,仿佛接下来要如常出门工作一样。



小巧的背影慢慢远去——



终于,声音响起。



「黑绘……小心一点。」



虽然依旧虚弱,但菲雅的这句话中,含有着比至今的话语还要明确的意志。



大概是很高兴她向自己说话吧,黑绘轻巧地一骨碌转过身来,露出笑容。



「你也是,那拜拜啦~」



然后用过度轻快的态度挥了挥手,再度往前进。



望着她的背影,春亮内心涌现奇异的躁动。感觉上就像是至今理所当然般拥有的某样东西,正一点一点地遭到削减。



不只是现在。房子被破坏得惨不忍睹这件事也是。左手的手指也是。像这样黑绘娇小的背影逐渐远去——也不禁让人这么觉得。



非常寂寥、惆怅又空虚的失落感。



(但是……一切现在才要开始。因为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



春亮如此说服着自己,抿紧嘴唇。



只能相信总有天一定可以夺回一切,同时目送黑绘的背影。



*



一行人慎重地前进,总算抵达学校。春亮他们似乎是心想,绝对要避免在镇上遭到骑士领袭击,所以花了比平常上学还要多出数倍的时间。但是,对于未用自己双脚行走的菲雅而言——其实很难正确掌握到时间流动的感觉。



(啊……)



看见校门后,菲雅眯起无形的双眼。



承接着西斜阳光的校门。



现在的骑士领很危险,有可能即使是毫不相关的目击者,也会二话不说排除。所以纵使来到可以看见校门的地方,春亮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谨慎地等着四周都没有人的时机——但根本用不着这么做,从一开始就不见半个路人。不知是凑巧,还是骑士领使用了某种受诅咒道具——像是没事的人不会想接近这所学校,这种可以发挥出驱除人类力量之类的道具。



不论推测是否正确,校门前方始终没有人影已是事实。



平常这个时间,就算有学生下课也不奇怪。但是,校门前方别说路人了,连一个学生也没见着,只有弥漫着非常诡异的萧瑟和拒绝感的空间,不语地扩散开来。



春亮他们一脸像是做好觉悟,往前迈步。校门的铁栅栏牢牢关起。数个月前才被莉莉海尔破坏过,最近刚修好,所以崭新无比。



「有种校门之后又会被破坏的预感呢……」



此叶察探着四周的气息,继续往校门靠近,接着皱起眉——同时菲雅也发现到了。有什么东西缠绕在铁栅栏的内侧。春亮也歪过头说:



「此叶,那是什么?」



「看起来……是刺铁丝,但怎么会缠绕在内侧呢……?」



如此叶所言,从铁栅栏的缝隙间可以看见内侧——也就是面向学校的那一侧,只挂起了一条刺铁丝。铁丝又细又旧,若要用以加强校门,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



此叶没有松懈对周围的警戒,审慎地朝铁栅栏伸出手。



「果然打不开呢……那么,破坏锁这一带吧。」



「等一下,此叶,所有人都被当成了人质……我不想引起骚动。要是锁坏了,光是有人过来巡视就会被发现。没有办法更隐密地进去吗?」



「的确,不需要劳烦村正大人出手。用不着老老实实地从正门进去,只要翻过这个围墙就好了。首先就由不才——」



虎彻说话的同时,朝着学校的围墙果断地纵身跳起。尽管是高达数公尺的墙壁,之于非人之身却不会构成太大阻碍。但是——



「嗯咕!」



「咦?怎……怎么了?」



虎彻的身体就在快要越过围墙时在空中猛然停下,接着以不自然的姿势掉落到地面上。不知怎地还有些泪眼汪汪,按着鼻子。



「虎彻,难不成那是——」



「是。看来……那里有看不见的墙壁。」



虎彻用有些口齿不清的话声回答。此叶倏地眯起双眼。



「说不定……现在的状况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引发骚动了呢。我尽可能选一个不会引起注意的地方试试看吧……」



此叶将食指伸向铁栅栏,轻轻抚过。接着移开手指时,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砍不断。我的刀刃竟连一点伤口也砍不出来。」



「那么,表示锁那边也无法破坏吧。」



锥霞蹙眉说完,此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确实不可能。刚才的虎彻也是。只有可能是某种力量在运作。」



「目前有可能的选项……就是那条刺铁丝呢。」



「是啊。」



此叶缓缓地将手伸进铁栅栏的缝隙间,试图触碰挂在内侧的刺铁丝。但是——她的手没有伸进铁栅栏的缝隙里,被某种东西挡住,停了下来。



「就像是看不见的墙壁呢……和虎彻刚才遇到的障碍一样吗?当然,感觉也砍不断。」



「蠢毙了……是能够阻止物理性入侵的祸具吗?如果那个祸具就是这条刺铁丝……又假设这条铁丝围起了整所学校……」



正如锥霞的低语,刺铁丝并非只挂在大门内侧,似乎又沿着周围的围墙继续延伸。



「虎彻。」



「这是围墙,又不是围墙。诚然,摸起来就像是刚才那个看不见的墙壁。不才的刀刃也无法刺穿……若想强行破坏围墙闯进去,这个方法恐怕有困难。」



这次虎彻没有跳跃,只是用手抚摸四周的围墙,板着脸孔说。



「等……等一下,这么说来……」



春亮一脸愕然地开口说。



菲雅也一样。感到惊愕,还有不寒而栗。



无法破坏锁。打不开门。翻越不了围墙。也无法破坏围墙。



这个,这些事情就意味着——



「别说救出大家了……我们甚至进不了学校吗……?」



锥霞、此叶和虎彻。



全都只是不发一语地瞪着校门。



很想否定,却又找不到可以否定的话语。他们的眼神这样诉说着。



(呜,啊……)



菲雅不由自主地,也将无形的视线朝向和他们相同的方向。



即使有着看不见的墙壁,视野并未被遮挡住。所以校门的铁栅栏后方,可以看见每天上下学的校舍。见到校舍的瞬间,有种情感涌上菲雅心头。



——她真真切切地理解到了,学生们就在那里。



一如往常的学生们,在一如往常的学校里。



却是在非比寻常的状态下。



(明明……得救出他们才行……!)



无力感涌上心头。窝囊地、巨大地、绝望地。



不——从刚才起就一直是这样了。在潘德拉刚与春亮他们战斗的时候也一样。



她必须保持这样子才行。



力量……也许会再度伤害春亮。明明想保护他,力量却会忘记这一点。所以,她只能瑟瑟发抖——



(无力……)



反正结果都是这样,早知道一开始这么做就好了。



她如此心想。



因为——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早在一开始,就无力地老老实实任由佩薇破坏掉,也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骑士领也不会将夜知家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或许会对他们不予追究。崩夏也不用为了免罪符机关冒险犯难,或许更不必变成女人逃避追捕。其他还有很多。蓝子也不会被派来追杀她,也就不用陷入长眠。还有夕铭、莉莉海尔,其他还有很多很多——



就在这时——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平静的话声响起,和手掌的触感传来。她吃惊地望过去,发现春亮蹲下来,将手放在她的棱角上轻轻拍打。看来他已经不再惊骇愕然,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情。



但紧接着,他微弱地「呜」了一声。轻拍的节奏变乱,脸颊瞬间扭曲。大概是下意识那么做的吧,他是用左手轻轻拍打她——是刻下了自己罪过的证明,再也无法变回原样的,持续拥有着空白和痛苦的左手。



春亮佯装若无其事地换成右手,再度用轻快的节奏拍打着。



然后略微转动朝向大门的视线。



「你在想什么?感觉你好像在想些奇怪的事情。」



「……」



她保持缄默后,春亮故意撇下嘴角,轻轻在右手上加重力道。从轻拍变成扭转。接着面带苦笑说:



「至少说句话吧,刚才你不是对黑绘说话了吗?既然看不见你的脸,起码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不然我会很担心……好吗?」



她死心地叹一口气,回应他的要求。



「没有……我什么也没在想。」



「是吗?那就好。你要是有想到什么办法,也告诉我们吧。」



太困难了。现在的自己满脑子只有「自己一开始不存在就好了」、「无力地任人破坏就好了」——这种消极的念头,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



明明她动不动就在想「也许现在还来得及」。没错。无力的自己就该有无力的样子,只要把她交给骑士领,或许——不对,应该行不通吧。他们的目的已经不再只有自己,此叶和虎彻也包括在内吧。现在已经不再是自己不见就好了。她错过了时机。果然早在一开始……



「喂~你又散发出奇怪的气息了。」



叩叩,这次春亮用拳头敲门般捶了捶她立方体的棱角。



春亮,春亮。明明她什么也没有说,也不是人形,竟能看穿她的想法。他是超能力者吗?还是说这代表他就是这么了解她?是这么地一心想着她?



「还有……等你腻了,随时都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喔。反正随处都买得到衣服。」



原来的样子?他指哪一个?



好开心。可是,自己已经再也不会……啊啊,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说真的,该怎么办呢?」



「嗯,一直待在这里,被骑士领发现的可能性只会变高。傻傻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也真是蠢毙了……先撤退吗?」



「等等,不才还没有倾尽全力挥下刀刃。倘若认真尝试突破,也许结果会变得不同。值得一试——」



就在这时——



此叶和虎彻突然闭上嘴巴,急速转身。



菲雅也在慢了半抬后发觉到那件事。



出现在他们后方的人影。



见状——菲雅领悟到,那个时间又开始了。



也就是期望着自己无能为力,也后悔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时间。



「哎呀~情况真是不得了呢~像切子这种软弱的人虽然什么忙也帮不上,但要是能想办法平安救出学生们就好了呢。」



「虽然说白一点,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也是持续追求强大的她们,作为过程期盼的事物。



战斗的时刻到来了。



*



切子和往常一样穿着水手服,系着腰包。傅婷则是罩着披风,穿着长靴。



春亮不敢大意地盯着两人,摆出备战架式。也只能这么做。思及她隶属的组织,这也是当然——然后环顾四周。在吗?来了吗?



但切子忙不迭连连挥手。



「啊,不是的~切子和师团长的目标没关系哟~切子并非过来协助师团长,所以请放心吧。话说回来,黑绘小姐不在这里呢!哈呜呜,但切子这种人说的话你们也不会听吧?切子明白……」



「实在无法由衷地相信你呢。你们看起来不是感情很好吗?」



「这是两码子事哟!反而呀,虽然这不是切子这种人可以说出口的话,但用武力让女孩子成为自己的人,切子觉得这太不应该了!可以占为己有的,只有像切子一样软弱无力,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意志也没有价值,这种最底层的垃圾女而已哟!」



切子微微鼓起腮帮子,说些不晓得算不算自虐的莫名其妙话语。但单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像在说谎。



春亮有些松了口气,正要松开紧握的拳头。



但是,他忘记了。



虽然和她们只在游泳池战斗过一次,自那之后不曾交手——但不代表她们改变了。



身为龙岛/龙头师团的成员,她们那为了变强,不管做什么都在所不惜的生存方式,不可能改变。



「那么……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咦?哎呀呀,此叶小姐……这还用问吗?虽然切子这种软弱的人,可能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但切子总算取得了中意的武器,所以不好意思,请你们务必和切子一较高下!」



切子吟吟一笑。



然后,从系有腰包的另一边腰上剑鞘中,抽出一把剑。是把非常纤细,形状似曾相识的剑。此叶的眼神倏地出现波动。



「我记得那是……『速度报应(Karma Speed)』!为什么在你手上!」



「我和思列芙小姐做了交易哟。作为交换,将那把『长枪』交给了她。因为那把长枪如果当作武器,感觉很弱呢~」



这句话让人无法充耳不闻。一旁的锥霞顿时横眉竖眼,怒吼道:



「是你藏起来了吗!这真是……蠢毙了!都因为你将那把长枪交给骑士领,你知道现在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吗……!」



「切子不知道哟~因为切子很弱,为了变强,没有余力去想其他无谓的事情。不好意思切子这么任性呢~」



「没有必要道歉,切子。这些家伙应该也早就知道,我们是这样子的人。说白一点,是忘记的人不对。」



傅婷脸上覆着盖头,背上罩着披风,胸部捆着缠腰布般的布条,也一脸泰然自若地站到切子身旁。在她四周,已有蓝色鬼火循着不规则的轨道飞来飞去。



「『昆兹贝利的死亡鬼屋(Avenue No.14)』——又要和你交手了吗?诚然,真是白费力气。你忘了不久前与不才及村正大人交手后,还亲密地趴在地上吗?」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姑且不说我,现在是我们,长曾弥虎彻啊!」



「喔?那就让不才确认看看吧!」



虎彻露出犬齿邪笑,往前疾冲。傅婷让鬼火明灭闪烁,迅速抓住从亮光中出现的扫帚。



是身为受诅咒房子的她体内,经过强化的物品。



扫帚与虎爪剧烈碰撞,传来了不像是木制品和肉体互相击打的清脆声。



此叶越过肩头轻瞥了春亮一眼后,叹气的同时往前跨出一步。



「——既然是交手,表示你对春亮他们没有兴趣吧?还有在那里的四角形文镇。没办法,就由我应战吧。」



「唉~没有办法和菲雅小姐战斗,实在有点可惜,但一口气就把乐趣消化完也很浪费嘛~总乏没有问题!话说这个组合,真的和之前在妮露夏琪前辈那里交手时一样呢。要是被那时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软弱切子杀死,可是奇耻大辱,所以这次不好意思,得请你们好好加油哟——!」



「唉……很遗憾,我倒觉得诀窍就在于别太努力喔。」



说话的同时,此叶缓缓前进,没有展开高速攻击——



没错,那把剑的秘密已经揭晓了。此叶打算效仿之前潘德拉刚的作战方式战斗吧。虽不可能达到和他相同的境界,但此叶应该也能施展类似的体术。也许只要是单纯的投掷就可以。因为此叶在捉住的状态下也能砍断,总之只要别施展出会被吸收掉速度的攻击就好了。



此叶缓慢地缩短距离,对此切子边皱眉边后退,努力维持着一定的间隔。



「啊~说得也是~已经露馅了呢……哈呜呜呜。」



「废话,你以为靠二手货赢得了吗?」



此叶表情冷冷地说。但对照之下,切子却笑容可掬地回答:



「是的。因为思列芙小姐是一个人,但切子我们不是哟……傅傅!」



「了解!」



与虎彻对打的傅婷大幅拉开距离。扫帚耐不住虎爪的连击,她已经好几次抽出新的扫帚和木材,用重量不重质的战斗方式与虎彻对抗。所以,春亮以为她大幅往后飞退的同时,从鬼火画出的魔法阵中出现的东西,也是近身战用的某种新武器吧——但是并非如此。



「骚动吧(〈polter〉)……灵呀(〈geist〉)!」



从虚空中出现的,却是远距离作战用的砖块子弹。



傅婷毫不犹豫地用最快速度射出砖块——



朝着切子。



「什么!」



「灵呀(〈geist〉)!灵呀(〈geist〉)!灵呀(〈geist〉)!」



傅婷没有停手,更是接连射去砖块、盘子和小型木材。



切子用「速度报应」一一挡下所有如子弹般飞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像被刀刃吸住般不自然地互相接触,然后咚咚咚地掉往她脚边。



「哈……嗯,嗯嗯啊,啊哈嗯……好……好舒服……啊,呀嗯!」



切子涨红了小脸,身体猛然颤抖,露出淫猥的表情。



在场所有人都领悟到了她们在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吸收『速度』才故意……!」



嘴角淌下欢愉的口水,切子将「速度报应」架在腰侧。



「呼啊……非常……适合我们吧?切子没有什么力气……但有了这个的话,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不需要仰赖力量。只要傅傅协助……就能像这样马上使出必杀绝招。不过,这也是因为……和这世上最重要的伙伴傅傅,彼此间有着深厚的默契和信任哟——这也是这么软弱的切子唯一可以自豪的事情。所以……非常适合我们……」



然后,伴随着至今早已听过的那句话,切子挥下那把细剑——



「……报应……吧!」



具有形体的巨大斩击遭到释放。地面的柏油被喀啦喀啦刨起。



此叶慌忙闪避。但是,突然有黑影罩住她的脸庞,她愕然瞪大双眼。是傅婷躲在切子释出的巨大斩击后方,手持两根强化木材从上方往她袭来。但是,追着傅婷跳跃赶来的虎彻在千钧一发之际钻进两人之间,弹开了其中一根木材,另一根却闪避不及,击中他的肩膀。虎彻皱起脸,往旁一滚拉开距离——



在此叶与虎彻重新调整态势的同一时间,「速度报应」形成的斩击掠过两人身旁飞往后方,猛烈撞上正好就在前方的校门铁栅栏,产生爆炸般的轰隆声响。



「虎彻!真是幸好有你,你没事吧?」



「是,没什么大不了——虽然肩膀脱臼了。」



虎彻「叩叽」一声,硬是将脱臼的关节推了回去。真是教人不忍目睹,但并不是致命伤……应该吧。



「该庆幸好险没有被直接击中呢……」



「嗯,但也因此得知了一个一点也不想知道的消息喔,虽然对我们有益。」



锥霞望着的,就是具有超强破坏力的斩击正面撞上的铁栅栏。



果然没有任何损伤。连一根栅栏也没有被砍断,更没有弯曲。只是带着一如先前的图画般永恒不变感,紧紧地封住校门。连那样也破坏不了……阻止他人入侵这所学校的那股力量,究竟有多么牢固?



「刚才切子也说过了,软弱的切子和傅婷最大的优势……切子认为就是我们之间软弱的默契。愈是提升两人的默契,愈能增强战斗能力……可以说就是将默契本身转化为战斗能力呢。这是很棒的武器哟~」



面对那把剑的威力,在思列芙使用时他们就已经束手无策。只是因为每一击之间会有空隔,他们还勉强有时间讨论对策。



但是,切子和傅婷的情况不一样。两个人能自给自足地吸收速度。



如果具有那么强大威力的武器,还能连续发射的话——



那会是多么可怕的威胁……?



春亮咽下口水。现在,在自己眼前的切子她们,确实和以前在游泳池对峙时不一样。确实——比那时候还要强。



然后——



非跨越不可的难题更是接连出现。



「哎呀~?出现了观众呢。」



切子偏过小脑袋瓜说。



春亮当然也看见了。就算不想看见。



——在校门铁栅栏的后方。



有一名戴着护目罩般的头盔,身材娇小的少女骑士。



*



菲雅也在视野中,看见那名少女缓缓地走向校门铁栅栏。



然后在栅栏前停下脚步。当然,她碰也不碰那个栅栏和刺铁丝。



接着猛然回神时,那里不再只有思列芙的踪影。



一个接一个,穿着类似服装的骑士们相继现身,在她背后一字排开。



思列芙从头盔底下紧盯着他们这边,伸手进怀中掏出了某样东西。是新武器——不,似乎只是手机。



「……他们就在门外,马上率领一队回来。」



简短说完,她迅速收起手机。不太对劲。脑海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深入思考。



这时,她总算隔着栅栏朝他们攀谈。



「我先声明,不论你们怎么想方设法,都不可能进入这里。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道理刻意让腐臭又可憎的你们恣意破坏这里——退下。若胆敢伸手触碰这扇门,我们就杀了里头的学生。」



「唔……瞧你说得这么笃定,果然这是祸具的力量吗?蠢毙了……」



「的确,这是蠢毙了的低劣祸具,『奥斯威辛集中营』——是人类恶意的产物。一旦被这项祸具围起来,就再也无人能够进出。死心吧。」



「我们怎么可能乖乖说『好,了解』呢……!」



此叶隔着栅栏偷取锐利的目光。但是,现在不能光注意那边。切子轻噘起嘴,说道:



「呣~观众增加了我是无所谓,但要是因为聊天而打扰到我,那就有点……嗯?」



就在这时——



声音。



叽叽叽叽,某种东西挤压,带着一定的节奏传来微弱声音。



逐渐逼近。



在思列芙身后列队的骑士们顿时动了起来,全身有些僵硬紧绷。他们往旁散开,腾出中间的空间。



思列芙转过原先朝着大门的身体,变成侧对他们——



然后当场跪下。其他骑士也跟着照做。



「哎呀,那是……嗯~真是有趣呢。傅傅,那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吗?」



「因为光是看看罕见的对手,也能成为强大哟~之前师团长曾这么说过。即使没有战斗,也该先确认一下气质与气息。」



虽然听见了切子两人的对话,但菲雅的大脑无法理解其涵义。



怎样都好。她已没有余力。



更加强烈的——甚至可说带着暴力性的不对劲感,笼罩住她整个大脑。甚至让她想吐,甚至内心有什么东西快要遭到破坏。



出现在骑士们之间的,是一张轮椅。



而坐在轮椅上的人——



(……!)



奇异的感觉。冲击。果然又是不对劲感。



从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起。



如果她现在是人形,会冒出大量冷汗吧。呼吸如病人般痉挛,心跳紊乱不整,视野带着前卫画作般的色彩明灭闪烁。



苍老的白人男子。皱纹满布的脸颊。立体的五官。



眼睛非常深邃,散发着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的静谧。



这些都让自己颤抖。不留情地,没有错误地。



(这种感觉……是什么……?)



菲雅自问着。但是,她觉得答案早在自己心中。



所以,她在意识底层摸索、摸索、再摸索,终于找到了。



啊,对了。这种感觉,跟那时候的感觉很像。



来到夜知家,第一场骚动结束的时候。



打倒佩薇,第一次看到免罪符机关时的感觉。



「自己知道这个东西」的感觉——



(怎么……可能……)



她无法理解自己的感觉。她怎么会这么想?为什么?



叽,叽,车轮的旋转声停了下来。



铁栅栏前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停在方才思列芙站着的位置上。



然后,他——



不是看向春亮,也不是此叶,也不是锥霞,也不是切子她们。



仅是定定凝视着立方体的自己,用低沉平静的声音说了:



「虽是愚行,但还是和你说说话吧。」



「——好久不见了,箱形的恐祸。我充满罪过的女儿啊。」



记忆——



掀起涛天骇浪。



声音。那个声音。她听过。在哪里?



长相。那个长相。她见过。在哪里?



已经达到极限的不对劲感更是往上满溢,彻底覆盖住自己。



「呜啊,啊……」



「菲雅!」



春亮担心的声音传来。自己身体的好几处零件又擅自往外弹出了吧。像失禁一样,像呕吐一样,无法自制。不重要。更重要的在于内部。自己这样东西的内部。



哪里——在哪里——从前。但是,不是在遇见春亮以后,也不是被崩夏找到以后——是更加遥远的……从前。没错。



悲鸣的记忆。血腥味。使用者的他。哄然大笑的城主。一旁——不对,还要更早、更早、更早之前。甚至是在自己变成自己的那一瞬间——



她想……



起来了。



「咿……!」



瞬间,她发出了没出息的叫声。无法理解。无法认同。无法说明。



尽管如此,本能还是理解到了,确实就是这样。不是梦也不是错觉也不是幻觉。不是误会也不是伪装也不是相像的另一个人。



啊啊。真的。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



春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最喜欢的春亮的声音。想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春亮的声音。



但是,现在那个声音却畏怯似地颤抖着。



「你……你是什么人?对菲雅做了什么!」



「我是什么人?真是愚问——」



男人用单纯却富有重量的话语,报上自己的姓名。



「我是搜集战线骑士领的领主,托里纳克·阿嘉那。」



「……!」



感觉得到春亮他们倒抽口气。对照之下,男人却是纹风不动,依旧用支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托着脸颊,继续说道:



「接着——是我对箱形的恐祸做了什么?这又是愚问。答案很简单。」



他没有移开目光。



微微眯起的那双眼睛,既像在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



也像在同情她。



「——我创造出了她。那个不幸又令人憎恨的拷问处刑用道具,是从前原为愚蠢炼金术师的我,所创造出来的东西。」